小夏后张开手让宫娥系好衣带,这才出了寝殿,直向前殿去。
太子与太子妃气定神闲地坐在地坪下的檀木椅中,然而于他们不远处侧立着的一个妇人却叫小夏后瞬间面色惨白。
她强作镇定,却无论如何挤不出惯常的笑,拉着一张脸,比哭还要难看,声音也带了些飘忽:“深更半夜的,太子妃正是小产之后,你们怎么不在宫里好好歇息,却来了中宫?”
容汐玦和凌妆安然坐着,前者看也不看她一眼,后者面上也不带一丝笑容。
那妇人正是何陈氏,见了小夏后,搭着手在腰上深深一福:“多年不见姑娘,奴婢老了,姑娘却还是风华绝代,更如愿以偿坐上了凤椅,奴婢恭喜姑娘。”
傅仲春急急赶来,显然也刚从睡梦中惊醒,面上还残留着惺忪之色,进了殿只听见何陈氏这番话,立时竖起稀疏的眉骂道:“哪来的疯婆子,姑娘前姑娘后的,你当跟谁说话呢?”
说着猫着腰上前扶了小夏后的手,打算往宝座上头引。
在傅仲春的小心思里,不论出了什么事,主子的体面必须得撑住,只要皇后还能撑得住脸面,自己就能呼风唤雨。
小夏后顺着他的牵引,硬起头皮往台枰上走。
何陈氏已挺直了腰杆,冷冷一笑,并不再说话。
傅仲春扶皇后坐稳,打量偌大的正殿上,竟然只有太子夫妻,贺拔硅、孙初犁和那个透着古怪的妇人,不由奇怪,又见太子面沉似水,乌眉斜飞,不免想起金殿上被劈的吴泰。不敢再多嘴。
凌妆抬起眼皮睃了眼傅仲春,又看了眼太子。
太子此来,是要为生母讨公道的,傅仲春和值夜的宫娥倒是撞上好日子了。
小夏后并不应何陈氏的话,反而向容汐玦道:“阿玦,此人多年前盗了敏惠昭德皇后的珠宝首饰跑得没了踪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是谁找到她带她进宫的?”
容汐玦眼角都不带她一下,盯着何陈氏寒声道:“你将这女人如何谋害我母,细细说个清楚,好叫人死也死个明白。”
小夏后抓住凤头抬头把手,强自忍下跳起来的冲动,突然笑道:“太子。我是你嫡亲的继母,姨母,与你母姐妹情深,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年她因生你血崩而亡,太医院也有详细医案,一查便知。岂能因一介犯妇信口指认就说什么死不死的?你都已经逼你父皇退了位,我还能碍着什么事儿?多不过宫里的一碗饭吃,没有这么往长辈头上泼脏水的……呜呜……”
她边说边已抽出帕子哭得伤心,泪水纷纷坠落。倒不像是装的。
实则她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惶惶不可终,只忖着太子平日虽然冷淡,倒还讲究伦理纲常,也论个是非曲直,是以打算来个死无对证。
容汐玦微微冷笑一声。
何陈氏踏前几步,立在台枰之下。仰面望着她:“姑娘,您熟读医书,还记不记得曾经跟奴婢说过‘阴虚阳搏谓之崩。女子生产,本甚凶险。赵王妃腹大便便,胎儿定巨,产时若出了意外,也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