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公主从前只注意萧瑾,倒未曾瞧过阿史那必力,也顾不得害羞,极目去看,却觉此人挺拔如松,面目却看不清楚,不由有些焦急。
乐清长公主在旁欲打量车敬之,细细寻觅,底下却左右不见他的踪影,心下纳罕,不好问得。
其实乍然一看,凌妆一时也认不出车敬之,瞧真了之后,才露出会心的微笑。
自从冯贵人到过东宫,她就认真思索了一番公主下嫁的问题,松阳、宜静、东海公主都是永绍帝的女儿,不论东宫如何示好,心里多多少少总会向着皇帝,而乐清公主却未必。
长公主前头的婚事乃先皇所许,前驸马因附逆大罪流放,从这里可以看出按先帝的安排,是将这位公主托与死去的废帝,细细想来,情分上这位长公主该与魏王派更亲,当今皇帝虐杀兄弟子侄,长公主人小力弱不敢出声,心里也许早就留下了阴影,出嫁后胳膊肘往外弯的可能性最大。
在皇帝和满朝文武眼中,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公主向着谁,根本无足轻重,凌妆却不这么想。
得人心者得天下,乐清长公主这样的中立派,占了皇室勋贵的大部分,他们心里向着谁,才见得谁更加得人心。
皇太子不屑做的事,身为太子妃,凌妆却是要操心的。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她那日戏谑着撺掇皇太子命车敬之改装,先头已见了一次。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车敬之武力过人,是太子麾下第一勇士,就算长得魁梧,也不可能满身横肉。
将车敬之满头的小辫编作汉家款式束于头顶,戴上青铜冠。剃掉一脸的络腮胡子,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模样,威武中富含逼人的英气,这二十六七左右的青年,根本不辱没皇家的金枝玉叶。
如今底下皇太子的那一亩三分地上头,就站着缠黑纱蹼头,箭袖短直缀劲装。外罩牙白色紧身甲的青年,精神又耐看。
凌妆会心一笑,附在乐清长公主耳边道:“长公主请看,那位白甲将军就是燕国侯爷,比之伏郁侯又如何?”
乐清长公主脸嫩,瞥过一眼不敢再看。羞道:“这如何比得,再说隔着这么远,太子妃莫非是千里眼不成?”
“正是呢,一会母后下去送饭,我等也要到田头去的,长公主莫急。”
“我何曾急了?”乐清长公主满面羞红,被她这么一打趣。再偷眼看车敬之,虽然依旧是看不清面貌,整个儿的精神气却是能够见识到的,她本就无心顽抗。这时竟巴不得前去看个究竟。
在台上观望一阵,永绍帝率先下田扶犁。
殷成帝为子孙立下规矩,这扶犁并非完全做做样子,那是要梨完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
不一会,女官掐着时辰来催请皇后送饭。
皇后答应一声,女眷们由两名宫娥陪伴,一名内侍拎饭食。浩浩荡荡下了观耕台,走向山脚田间。
看到绿绿的皇室贵女们出现,远站在外围的百姓们也兴奋起来。欢呼朝拜声此起彼伏。
律王并无婚配,由内宫女官送饭。他的风采卓然,逸若谪仙,引得许多村女到那头围观,莺声燕语的赞叹随风吹送,一行人不由得都朝那头望去。
却见他面带微笑,和善可亲,偶或向着百姓点头示意,村女们的尖叫声随着他的举止时高时低,煞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