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汐玦道:“自述书交由良娣过目,若得良娣满意,倒可释放归去,若不然,就填在宝象园虎豹房中罢了。”
太学生们噤若寒蝉,目中露出无边的恐惧。
上官攸听了,满是踟蹰,不知该赞美太子殿下的智慧,还是劝谏太子不应把毁誉之事往自己身上揽。
太子替凌良娣积德,不忘替她把人情做到位,到时候死的便死了,活着的总是以为靠着这个女人的仁慈方能侥幸生还,再怎么恨,也恨不到她头上。
朱邪塞音跟随在太子三步开外,被容汐玦冷冷盯了一眼,不由耷拉下脑袋。
方才他见情形危急,竟忘了主子的命令,直接往重明门外扑去了,若宫门内有人出手对付凌良娣,竟只剩太监宫女在旁,无一个护卫。
“我本不是什么好人,战时不知伤了多少性命,你无须考虑我的名声。”容汐玦直视前方,语声无波。
凌妆微微侧目,“殿下尚未入京时,可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大英雄,为了护我,却要认做枭雄么?”
“我确不是好人,只对身边人优容些,其余人等,皆不在我眼中,什么英雄枭雄,于我而言,毫无意义。”见她犹在固执,容汐玦竟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不信?方才出来时我就在想,今日须得让这些书生见识见识真正的杀戮,日后才能少来烦我,并非单单为你出头。”
上官攸见太子与良娣相拥而去,心道:“太子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出现,今日如此大事,不仔细谋划一番,大是不妥”,赶紧追了几步喊道:“殿下请留步。”
凌妆停住步子,轻声道:“殿下去忙吧。我没事,去看看父亲。”
“宫娥!”皇太子唤了一声。
缩在崇政门里头的一堆宫女争先恐后地跑出,容汐玦伸手拨好凌妆垂下面颊的一缕秀发,举止异常温柔,“服侍好良娣。”
朱邪塞音在旁站着,见太子根本不理会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上了凌良娣。
宫娥俱是吓得容失色。便是闻琴也不能例外。
凌妆虽是不怕,但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心下不大痛快,进了偏殿,见父亲还是悄无声息,上前细细切过脉。倒还平稳,不由松了口气,让品笛扶着,坐在靠墙而放的一张官帽椅上。
凌月见她面色灰白,眉头深锁,心下关切,却是不敢有任何表现。守在临时安置凌东城的榻边,时不时偷窥上两眼。
孙初犁亲自捧了参茶上来,劝道:“娘娘,今日之事不必担心。依老奴看,许多时候,仁慈换不来安宁。”
老太监沧桑的面上满是通达,凌妆苦笑,“我岂能不知。”
太学生殴打东宫属官,不算小事,那个隐在背后的人摆出了这么个局。是将凌家当做了试探的筹码,只要太子一软,兴许整个凌府都在劫难逃。
孙初犁透出口气。微笑道:“老奴还恐娘娘回不过味来呢,想当年。赵国不甘被灭,倾举国男子与秦国一战,最后还不是被白起将军来一万杀一万,来四十万坑杀四十万,史书上怎么说白将军来着?‘人屠’!可又怎样?世人还不是奉他为战神,赵国……到底还是割地求和。”
何止赵国割地求和,白起还斩韩魏联军二十四万首级,杀得楚国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