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和曾王家眷是她亲眼见到被赐死的,她只能问一问卢氏了,至于苏锦鸿的后娘徐夫人和她女儿苏幂,她们眼里的怨恨浓得叫人想忘也忘不了,凌妆每每想起就觉齿冷。倒没那份闲心过问。
“卢氏被分去了德胜门外浣衣局,余人奴婢没有见过,想是……”
不用六娘说下去。凌妆也知各人结果,叹口气。打算当做没见过她,从此陌路。
她眯了眯眼,想起牢中相处的那段时间,卢氏始终笃定安静,每日里不仅自己动手将床铺收拾得一尘不染,更督促其余人照做。那时可能还不知结局如何,现在已是夫死家破,却不知范阳卢氏的风仪尚在否?
凌妆忽然很好奇,若是卢氏到现在还能保持进退有度,处变不惊,她倒是想请过来规范凌家的女眷,绵延千年,一门九相、三公主的世家,才是真正的贵族。
只是从大司马夫人沦为阶下囚,她对太子会有恨意么?
六娘见她沉吟,以为拿捏不定如何处置自己,跪直了身子笔直看着她道:“奴婢今年二十一,被转卖了八次,方到曾王府上,使尽浑身解数混上姬妾的位置,不仅得着温饱,还能穿上漂亮衣服,戴金玉首饰,不用伺候不同的人……可是奴婢再小心,头上的遮雨的瓦也碎了。从前活着,不过为了吃口饱饭,如今在西内,有人疼着爱着,才知便是永远囚在一隅,每日里也是欢快的,主子若要发落,只求单发落了我,不要牵累旁人。”
她倒是大气凌然,听口气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封了何品级,凌妆正想问她一句:难道我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不料斜刺里突兀地冲出一个乌衣内侍,几步抢到膝前就大拜在地:“田氏粗使宫人,不知进退,冲撞了娘娘,是奴婢的过失,还请娘娘降罪奴婢。”
六娘见了此人,顿时惊慌失措,斥道:“你来做什么?我的事不与你相干!”
那内侍抬起头来,急向凌妆分辩:“这田氏初进宫中,本该在果园里看守,今儿新采了瓜果,要送到各宫去给主子们尝鲜,人手一时不够,是奴婢的疏忽,不该派她出来行走,礼仪未尽之处,都是奴婢调教不周。”
凌妆打眼瞧这太监,也算眉目清秀,气宇轩昂,服色为八品侍监,想来就是六娘口中疼她爱她之人。她经历了这许多事,自非寻常宫女子可比,太监宫女不过结对过日子,图个心理安慰,只要是彼此自愿,她能理解并有些同情,便问:“何处当差?派给她什么差事?”
那内侍急忙拜道:“奴婢司苑局局郎李欣,命这宫人伺弄西内草。”
司苑局掌管宫中各处蔬菜瓜果及种艺之事,凌妆道:“做到局郎权力不小,藏了曾王府的人在西内,倒过上神仙日子了。”
李欣显然是临时看到六娘跪着回话,前头的没有听清,还以为是不慎冲撞了宫中主位,想不到面前的主子竟然识得田六娘,惊得三魂飞了两魂。
凌妆面沉如水,李欣看了眼六娘,脸色刷白,开始蓬蓬在地上磕头:“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凌妆眼前浮起六娘的轻狂样,稍稍起了坏心,自鼻中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转过身,她的唇角微微翘起:这二人回去,可还睡得着么?想安安静静躲在西内领着月钱做对食?要看她心情好不好了。(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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