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表态不痛不痒,众臣也是第一次听到皇太子说这么多话,以往这位爷素来少开金口,臣子们摸不清脾性,不敢贸然交锋,只有诺诺称是。
众文臣自认为满腹经纶,不说有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材,那也不是一个只知舞枪弄棒的乳臭小儿可比,如今这小儿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将他们平日里的“劳苦功高”全都抹杀,如何不恼?心里自然积蓄了怨气。
容汐玦的思绪却早离了朝堂,禁不住想起昨夜的缱绻,心头柔软,让永绍帝把话题轻轻揭过去了,再说皇帝也留了面子,并没有追究陆蒙恩的失礼,他也就当解决了此事。
臣子们退朝出来,兀自忿忿不平,尤其是阮岳,更是将一张脸绷得僵尸也似。
应天府释放凌家人的时候,熊通判已悄悄跟他通过气,暗指东宫插手。
他一番琢磨,结合青宫斗场太子保下沘阳王一脉,初时以为是冲着容承圻去的。如今良娣既册,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细想起来,他背心不由一阵阵发冷,不管是当初的事爆发,或者那凌氏女不敢提**之事,却给自己下绊子,从迫害她娘家做文章,都会有灭顶之灾。
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年纪轻轻爬到高位,其中滋味难以言说,阮岳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皇帝笼络朝臣的心思一览无余,对太子的态度也很微妙。
殷制实行中书令与左右丞相分权制度,皇帝的政令由秘书省草诏,下达中书直接颁布,臣子的奏章分直达天听和六部转呈两种,左右丞相称尚书左丞相和尚书右丞相,各分管三部,先阅奏章。并于奏章留白处签下意见,急件当即送御览或当朝奏对,缓的或日常已形成规章的则送中书令签批即可。
当然,急件的内容会誊抄一份送往中书令处阅览,以防皇帝留中或耽搁。
同品级的臣子大多互相不服,故而六部呈给中书的文件越来越少,要是皇帝不怕繁琐。左右丞相会将所有的奏章都送内廷。
逐渐的,中书省隐隐有被架空的姿态,他们排位在左右丞相之上,当然会反击,于是六部被中书省盯得规行矩步,中书省又借由为皇帝颁发政令的权利。想出很多变法捞钱的方儿,以获帝心。而且他们尤其注重官员任免调迁,对吏部的考核推荐等百般刁难,经常在皇帝面前一番游说,换上自己的门生故旧。
一来二去的,中书省其实沦为了皇帝的参谋机构,又成了监察百官的最高耳目。
阮岳的恩师瞿道广就是中书令。而阮岳,也是经中书省推荐上位的幸运儿之一,所以他想了想,出了宫门直奔瞿府而去。
瞿道广顺祚初年便任工部尚书。早年是先帝的伴读,懿宗朝卫国公主之子,与先帝是表亲,深得信任。
他是坚定不移的帝党纯臣,对每个皇子公主都很好,魏王篡位期间,当今太子起兵。淳禧帝多次要诛杀赵王,都是瞿道广据理力争,说先帝生前多次嘱托。身后兄弟不得相残,使得淳禧更加犹豫不决。贻误了杀赵王的时机。
永绍帝登基后感念其情,令他稳坐中书之位,又加封韩国公,太子太师,可谓位极人臣。
当然,后来皇帝诛灭魏王曾王的时候,他也曾伏阙泣请,不过既定了谋逆大罪,最后他也被门生家人等劝止了。青宫屠杀他恰巧卧病,没有亲眼目睹,事后还每每感慨有负先帝所托,永绍帝根本不以为忤,还加以宽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