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祁有意无意地道:“飘蓬是桃姚九的相好,我们贪她这里闹中取静,以前常来喝酒行令,一来二去的,我倒欣赏她的性子,且诗词唱曲儿都出挑,踏青排宴有她,情趣都高一层,寻常官员府上下帖子,还不一定请得动她!”
“没有哪位官人替我梳拢,怎么就成桃姚九的相好?”孟飘蓬似嗔似怨,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容毓祁讪讪地摸着鼻子,朝门外望:“瑞仙什么时候手脚变得这么慢?”
凌妆瞧他们的光景有些好笑,孟飘蓬唤他祁郎,往日里分明亲密,既带了她来,不知容毓祁为何要掩饰,想到这,不免一怔。
好在瑞仙丫头和一个婆子很快热了酒菜上来,凌妆饿得慌,顾不得那许多,着实吃了个饱。
容毓祁只觉得她吃相也美到极处,明明吃得甚急,却也不失优雅,瞧着她就发了呆。
孟飘蓬何许人,心里明镜也似,酸一阵,涩一阵,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酒,外头金斗催世子回府,她请凌妆稍坐,亲自送下楼。
容毓祁如今也不知对凌妆说点什么,白白叮嘱一句而已。
孟飘蓬当先走到楼底,回身见容毓祁还依依不舍,似笑非笑地问道:“祁郎想如何安顿?”
容毓祁也不瞒,将凌妆的景况约略说了,深叹口气。
孟飘蓬咯咯笑着低声道:“祁郎也是糊涂了,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好过了明路?”
诗妓们大多善解人意,比起寻常人家无才便是德的女子,很容易叫男人引为知己,容毓祁便问:“你有什么好主意么?我竟没有两全的法子。世子妃是由不得我自己的,便是如明姬阡姬那般。她也不能够,我这里一筹莫展,好飘蓬,你替我想想。”
“瞧模样,祁郎已撂不下了,只能置个外室,将来爷做了亲王。要是还爱着,接回府有什么不能的?”孟飘蓬知道这人也算长情,对明姬阡姬那样儿的也会给身份,心里早有了盘算,“爷若要置她外室,就不该再去管她老子娘的事。人出来了,若不答应女儿没名没份跟着您,又怎么处?不又添一重阻力?”
“我竟没想到这层……”容毓祁抓了她的手,恨不得亲一口,“你真太好了,眼下父王看得紧,我身边人多口杂。再置办个宅子,恐被家里知道,能不能就在你这里办?连你的一切嚼用,爷全包了。”
孟飘蓬呜咽一声倒在他怀里:“祁郎纳别个。妾没有话说,好歹也多个姐妹,既要在这里置新房,爷就不顾念妾则个?往后爷不在的时候有个伴儿。”
男人家自来多情,孟飘蓬与他以前本也不清不楚,但还未到他非要纳为名下的地步,既这么着。容毓祁也不推辞,拍着她背哄道:“罢了,你谨记不要争风吃醋。她是良家子,爷先要与她做了夫妻。等过一两个月,再提你的事,怎样?”
孟飘蓬心想等他做了王爷,不管排第几,好歹是个次妃,家乡还有个气派的定王次妃墓,原不过定王众多妾室中的一个,后头生了个好儿子,一样风光大葬。何况她打小学如何笼络男人的心,虽那是个绝色,长久相处起来,自己却未必会输,故而满口答应。
送了容毓祁离去,孟飘蓬心头有喜有悲,小心小意侍奉一年,却不想终还是借着别的女人才得他的准话。
在脸上抹了两把,她换上笑脸回到屋里,上前拉着凌妆的手坐到床上:“好姐姐,我这屋子里头暖和,床也大,若不嫌弃,咱们就抵足而眠,聊天也有个伴儿。”
凌妆心头有事,并没有聊天的兴致,但这是在人家家院里头,只有道:“孟姑娘不怕叨扰,我这里自然客随主便。”
好在下晌里在叶玉凤屋中梳洗过,凌妆就着丫鬟捧来的铜盆,与孟飘蓬净手洁面,换上她赠的新**,从屏风后转出来。
孟飘蓬拔了发簪正欲熄灭烛火,一时移不开眼,心头但觉滞闷,却笑吟吟说:“姐姐皓体呈露,弱骨丰肌,看得女子都眼馋,不知男子见了是怎样光景。”
凌妆虚虚应了一句:“孟姑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何苦来笑话我?”
孟飘蓬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一直喊姐姐,凌妆都没有回声妹妹,还道她是轻视青楼女子,暗暗咬牙,面上却依旧谄媚,熄灯携手入帐,“姐姐日后跟了世子爷,还望多照看妹妹,妹妹自小孤苦,身世飘零,没个依托,无百日红,只求个地方安身立命,不敢与姐姐争宠。”
“何出此言?”凌妆一惊,“我与鲁王世子本是姻亲,如今与他表哥仳离,姻亲且都不是了,欠他的情,日后自当思图报答,孟姑娘切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