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诃轻轻点头,经历刚刚的事情,宇文诃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保证什么。
骆玥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吕老,搀着他们就要离开。
临到门口,吕老转过身,将手中的出尘绝砚递给谦王诃。眼里饱含泪水,不知要说些什么,深深地鞠了一躬。骆玥让随从带二老走,自己走到宇文诃面前。
“王爷,可知道为什么百姓愿为君王诸侯一拜?”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四海之滨,莫非皇臣。”
“您只知君王诸侯权力之大,却不知其权责有多大。君王受百姓拜,为百姓所敬。百姓敬,因君王爱民。处其位,谋其政,尽其责。您是王爷,您每日受百姓朝拜,就要肩负这一拜的信任和责任。”
“我不为名利爵位,宁为一介平民,逍遥一生,何尝不可?”
“可以,但你已身为帝王家,就没有资格选择淡然一生,命运选择了你,百姓选择了你,每个人都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因为你的淡然,别人就要为你淡然付出代价。王爷可曾听过一个典故,相传周王打败了商纣王,当时有两个老人觉得周王做得不对,就避开市井,到山里吃草根度日,誓死不食周粟。有士闻之,告之二老,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于是那两位老者绝世而死。皇土之大也大不过天下百姓的心。”
骆玥说完转身离开,宇文诃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如果是慕琦霏,会不会也会如此义正言辞地劝告他。他只认为这个朝廷自己他失望,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让百姓失望。他觉得做好自己就够了,没想到,今日就因为自己的无所谓差点害死一对老夫妇。
公孙府的家丁眼见事情不对,早就赶回公孙府报信了,公孙胜心想这次连县令都栽了,不逃不行。在宇文诃的亲军到公孙府之前,公孙胜早就率领府内精锐的家丁潜逃了。
骆玥早就预料到,公孙府的家丁也是她故意放走的,不然他怎么可能能轻易逃出楼兰。上次去踩点的时候,就发现公孙府其实只是个空壳,什么都金银财宝都没有。公孙胜怎么说也是悍匪出身,不可能没有更隐秘的藏身之处,要想让他漏出马脚,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埋伏在公孙府多日的蓄泉山庄弟子,看着公孙胜领一对人马从侧门出,就紧跟其后,终于找到他们的大本营。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祖上落草为寇时修建的寨子。这种寨子利用天然地势为屏障,易守难攻。但是偏偏蓄泉山庄就不是强攻,而是耍聪明的梁上君子。加之他们逃得匆忙,人手不多,而且长途跋涉来不及修整,猝不及防。所以蓄泉山庄的人轻而易举就用迷魂香将他们撂倒了。蓄泉山庄的人多,连夜就把一座金山给搬空了。
“来人,回渔阳,我非宰了公孙老贼不可!还有那个狗官!”宇文命人连夜备马亲自赶赴渔阳县。围观的群众都连声叫好。
楼兰本来就离渔阳不远,狗官县令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宇文诃的人已经冲进县府内。狗官吓得屁股尿流,他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王爷,在朝廷里也不曾走过谦王的门路。想想必死无疑了,只好束手就擒。
宇文诃抵达渔阳的时候,听闻公孙胜得信逃跑,气氛不已,一夜未眠。眼看就要黎明了,徽阳到书房请了很多次,宇文诃都不愿去厢房休息。徽阳从小跟着谦王,从没有看过他如此在意一件事务。不知刚才那个楼兰姑娘用了什么法术,让谦王变了一个人似的。想到这里,又为谦王挑了一根新的灯芯。
次日正午,庭外有人使劲击鼓,宇文诃派人出去查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麻袋,解开麻袋,看到公孙胜被五大绑,而且还在昏迷当众,狼狈的样子让人想象不到他曾经腰缠万贯。
宇文诃从公孙府的后园里挖出了一具女尸,看来是草草地处理了。仵作从她的嘴里发现了一张血书。字字句句写满了对公孙胜罪行的控诉。渔阳的百姓知道谦王要重审吕秀才一案,纷纷表示愿意出庭作证。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吕秀才案一结案,随即就有很多百姓上访鸣冤,牵连出了很多渔阳县令与公孙胜勾结作乱,谋财害命,残害百姓的案件。宇文诃一刻也没有耽搁,让人一一取证调查。
宇文诃在衙门前对百姓说:“大家有冤伸冤,不要怕得罪权贵,谦王挡在你们前面。”
百姓在衙门前长跪不起,感激涕零,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明官。宇文诃虽然还是一副傲然不羁目空一切的模样,但是他这份傲然开始用在了为民还愿。这样一位个性十足的王爷,倒是慢慢被百姓接受。
那一段时间,宇文诃想她时间少了,却想得更深了。他相信她不会仅为一个名分而离开,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的离开也许就是因为不爱,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能赢得她的芳心。塞外的月比祁县的月还大还亮,多想她也看看。
墨黎在楼兰酒楼上俯瞰这座小镇,这个小镇因为淘宝大会的召开而异常热闹,虽然它本来就很热闹。墨黎在手中不断把玩着一个昆仑玉雕琢的龙形把件,微微皱眉,随即把它扔了出去,一旁的小厮立马又将龙形把件端下去。接着又有小厮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的物品用红绸盖着,墨黎撩起绸子的一角,瞥了一眼,又盖上。小厮马上会意,端着托盘退下去。
淘宝大会上只有二十件稀世珍宝被放在神坛拍卖,这些宝物是要经过筛选才能参与最后的拍卖,这些宝物即使不是什么千古之作,也是罕见的孤品。墨黎就是这宝物的甄选官,可以说这天下间的奇珍异宝大多是他赏玩过的了,上次骆玥看中的他腰间佩戴的铃兰配饰,还有他手持的青云剑都是稀世孤品。一般物件是很难入他的法眼。亭午时分就要放榜了,拍卖前一天,楼兰酒楼都会发放当届拍卖的宝物名称,意在让那些金主准备银两投标。
骆玥当然不会错过放榜的时间,她要看看这届宝物当中有没有她想要的。骆玥早早地在酒楼里买到了一个有利的位置——最前排。亭午时分一到,楼兰酒楼里就没有吃饭的客人,都是一些等放榜的金主。
兵器、把件、服饰、乐器、药品、乐谱、秘籍等等,各种各样,都不是凡品。
今年骆玥最想要的是失传已久的琴谱《流觞一梦》,还有顶好的焚香鼎拘氛炉。其他的东西她倒不是不想要,只是她觉得那些宝物于她而言并不能发挥它的价值。她是个不贪心的小偷。
她细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位金主。一个肥头大耳,穿金戴银,身边搂着一个眼神魅惑的女子,不断拨弄自己的袖口的金丝刺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金主应该是想要那件传说中薄如蝉翼的金丝绸扶鸾裙。骆玥摇摇头,实在是暴殄天物了,那女子的艳俗实在配不上扶鸾裙的高雅。另一个金主病怏怏的,面如嚼蜡,眼袋下垂,瞳孔泛白,头顶稀发,看起来病得很重,他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对枸魂丹志在必得了。说起枸魂丹,传说是上古药神草木子炼了九百九十九天得来的,这世间只有两颗,十八年前,骆尘潇曾在楼兰盗走一颗,传言骆尘潇曾经为盗上古宝物枸魂丹,三天三夜盗走了十二家买主的锦盒,也就是说有十二家金主最后都无功而返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而那颗枸魂丹早就已经在骆玥的肚子里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骆玥发现当他听到枸魂丹下一个宝物《流觞一梦》的时候眼睛都泛光了。骆玥故意坐到他身边,瞥见了他那双细长的手,手指尖结着茧,应该是他了!他一定是钟情于琴谱的,明天偷定他了。另一个整个过程都在不自在地醒鼻子,一看就是痴迷焚香的人。这个太好猜了。就在骆玥侦查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酒楼的七楼雕栏处,墨黎正冷静地看着楼下的人,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穿着艳丽纱裙的女子,虽然她用面纱罩面,但是看她腰间挂的香袋和药袋,就八九不离十可以肯定是她了。而且这坐姿,太像了,感觉屁股扎了针似得,坐也坐不住。看到长相俊秀的男子就主动坐过去,她不就是这样吗?他不奇怪在这里看见她,听说渔阳县来了一备受百姓爱戴的王爷谦王,她应该和那个小王爷在一起的,祁县离开的时候看到通缉令了。她难道也是王室贵族,像那些散尽千金来淘宝的人?不过她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这次还装扮诡异,她就是个迷,最要命的是他很喜欢这样的探秘,不想拆穿,人生总还是要有点惊喜的。
当他认真地看着那个活跃的分子的时候,一场变故也在悄然而生。命运最奇妙的地方,总是喜忧参半,不仅关乎一个人,我们总是抱团滚向命运的终点。
骆玥感觉背后一股凉意,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猛然转过身,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七楼的楼柱后站着一个人,刚刚还一脸淡定,现在却喘着气,还好没有被发现。
骆玥再次猛然转身,结果看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自己的身后,居高临下。
“您好!我将……我家公子,牂牁阳,请您上府上做客。”彪形大汉说着一口磕巴的汉语。不过,骆玥一下就想起了那个在地下市场结识的朋友。欣然答应一同前往。
墨黎看在眼里,心中一紧,预感将发生大事,于是偷偷地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