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出身,贵妃娘娘初时也不过是个女。”
“女也要好过侍婢……”
“韦妃娘娘就是侍婢出身!”
赵构觉得像是劈头打了个耳光般,一时又羞又怒却无言相驳。
静善在旁一直悬着心看杨秀一反常态地顶撞赵构,听到这里还是被惊得丢了魂儿。韦妃是赵构生母,一直不得皇宠,好不容易熬到赵构有了王位,却又被金兵掳走了,现在也不知生死。这茬事平日就算是孟太后也断不敢随便提起,杨秀竟这样随口说了出来,还牵连着韦妃的出身,如何让人不惊心?
她见赵构虽未出口斥责,却也是气得不轻,忙笑道:“这说贵妃的事呢,都扯到哪里去了?”她拉着赵构又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道:“贤妃娘娘虽是婢女出身,可跟了皇兄这些年了,气度见识上自是早不同往日了。不过……”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杨秀心下忽然一动,“论恩宠位分,这后宫里确是无人能和贵妃娘娘比肩,那孩子也是交给她养育最妥当。”
赵构的怒气消了几分,长叹道:“当然是她来养最合适。可她就她现在这歇斯底里的模样,朕也不放心就这么把那孩子塞给她。”
“其实贵妃娘娘怕的只是和瑞阳分开罢了。皇兄若能恩准瑞阳仍由娘娘亲自抚育,娘娘也定会应下这个差事……”
“差事?”赵构陡然高声道:“朕替她把前路想得周到,却成了给她派差事了?”
“自然不是……”静善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了,忙解释道:“后宫无子,这孩子如今就算是皇兄长子了,无论给谁来养都是天大的恩典,是环儿信口胡说了。”
一旁杨秀冷笑道:“贵妃向来不识好歹,这份福气怕是受不起。”
赵构拧眉瞪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向静善道:“福气也好,差事也罢,朕只想赶紧把此事了了,再闹下去,怕是连金人都知道了!”
“皇兄不愿娘娘继续抚养瑞阳无非是怕娘娘不能全心照顾那个孩子,可娘娘也正因皇上要带瑞阳走才誓死不愿做那个孩子的养母。若是如此,皇兄也退一步,还是把瑞阳留下,环儿愿自荐搬到和恩殿帮娘娘共同照顾那个孩子。为皇兄分忧。”
赵构万没想到她竟出此策,讶异地看着她良久方道:“如何能烦劳妹妹。再说就算朕狠心应下了,妹妹已到嫁龄,再两三年就要离宫了。这不是长久之计。”
“就是,长公主虽是好心可……”
“此计不长久却能解燃眉之急!”静善不待杨秀插上嘴便抢着道:“如今瑞阳和那孩子都小,正是要费心的时候。环儿先助贵妃娘娘过了这几年。等日后离宫时,两个孩子也大一些了。再说皇兄那时也许已纳新妃,再替那孩子找一个养母也不是难事。”她笑着溜了一眼赵构,道:“说到底,皇兄还是趁着环儿没出嫁,多纳几位美人才是正经。”
赵构没好气儿地笑道:“看你天天没个正经样子,这个节骨眼儿上都能找着乐子,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嫁出去。”他瞥了一眼杨秀,沉思片刻,朝她吩咐道:“也罢,就照长公主的意思办吧。你先去告诉贵妃,把她弄走。过几日找人给公主迁宫。”
“可……若是娘娘不愿意……”
“那你也不必来回朕了。直接找几个太监把她扔到废院!她这辈子都不用想着再见瑞阳了!”
杨秀不放心地看了静善一眼便匆匆出去传旨了。
静善又多坐了半个时辰,待快传晚膳的光景才离开政和殿。
敛容和冯益早都被她打发回去了,不过也好,如今这样的清静可是千金难换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温暖湿润的气流伴着月季的香味钻进胸腔深处,安抚着动荡的五脏六腑。
“长公主留步!”
一声熟悉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