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荷........”
“行了!”净荷不耐烦地甩开了冯益的手。“公公既做的出,就别装模作样地往回圆了。”她逼近了几步,泪在眼里打着转儿,却久久不落下。“至少现在我还敬你是长兄......别让我再看低你。”
“站住!”冯益忙喝住净荷急欲离去的背影,压低了嗓子,道:“以前的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可你若敢为这个伤及长公主,我绝不放过你。”
“公公放心。”净荷高声答道,“长公主是皇家血脉,又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净荷怎么敢放肆。不过.......”净荷微微侧过了头,正好看到冯益那张铁青的脸,她妩媚地笑了,接着道:“福延殿里躺着的那位真的是长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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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福延殿的。他早料到净荷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只是没想到这招釜底抽薪来得这么突然。
他不是没怀疑过。
成千的皇族宗室被掳走了,怎的偏偏就这么一个弱女子跑了出来?还耽搁了那么久才亮明身份?这些疑影跟了他好久了,他只是尽量不去碰,也不敢碰。可是经净荷这么一说,他不得不从头到尾再想一遍了。从蓟州开始。从蓟州的人开始。
他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内室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发现本是虚掩的门竟被人从里面插上了。
“林子。”冯益低声唤过了正堂门口的小太监,指着禁闭的房门问道:“这怎么回事?谁在里面伺候呢?”
林子猫着腰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秀姑娘”
“秀姑娘?皇上身边儿的那个?”
“是,就是她。晌午的时候就来了,中间敛容姑娘出来了,她便从里面把门儿插上了。”
“那...里面儿就她和公主两个人?”冯益又惊又气地盯着被锁得死死的房门,“胡闹!”
“公公息怒.....”林子吓得忙劝道:“要不、要不奴才去把人叫出来?”
“糊涂东西!”冯益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那是秀姑娘,得罪了她,长公主的日子都不好过,别说你了。”冯益瞪了他一眼,又道:“我是气敛容,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啊。竟然让杨秀一个人在里面伺候着!她人呢!”
“可能....是回去歇着了,她这两天也累坏了。”
冯益不为所动地冷哼了一声。
“她累?那是累身子,歇歇就好了。”说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在这儿盯着,秀姑娘一旦出来了马上来回我。”说完就往殿外大步走去。
“哎.....”林子小跑着追着冯益,“您这是去哪?奴才一会儿去哪儿找您啊?”
“到下房,找容姑娘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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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善挣扎着挪了挪身子,终于倚得舒服了些。
“来 ,公主,你先喝些水润润吧。”杨秀款步走到床前,坐在了床沿,将杯子递到了静善唇边。
静善双手捧了过来,足足地饮了几下,一双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面前的杨秀。
“姑娘怎么在这儿?”静善把空茶杯递了回去,细声细气儿地问道。
“是皇上派奴婢来的。”杨秀接过了茶杯,随手放在了旁边的绣墩上。“公主现下感觉如何了?”
静善不自觉地一手撑住了额头,声音里掩不住虚弱,“前几日就总觉得身在云里,昏昏沉沉,全身也软绵绵的。倒是今日,突然像是被针扎醒了一样,隐隐地觉得刺痛,又说不上是哪里.......不过倒是清醒了不少,想来也无大碍了。”
“那就好。”杨秀替她往上盖了盖被子,轻声安慰道:“御医说这病虽急倒不险,如今看来所言不虚。”说完又细端详了一会儿静善的脸色,缓缓道:“只不过这几天可是把太后娘娘吓坏了。昼夜不分的在这里守着公主......”
静善微微皱了皱眉头,“太后?”
杨秀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不过现下都没事了,奴婢立刻差人给太后送信儿,让她老人家安心。”说着就要起身,却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重坐下,嘱咐道:“公主刚醒,切莫太劳神。刚刚公主病中梦呓,闹了好一阵子,想也是累坏了.....”
“我...梦呓?”
“是啊。”杨秀的声音放得更轻了,“可是把敛容姑娘惊得不轻呢。您满口爹啊、娘啊的,里边还拉扯着什么姑子婆子的,别说容姑娘,奴婢听了也吓了一跳呢。”
静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在蓟州府的那次梦呓是被高世荣撞见了。“本性难移”,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戏谑她的样子。这次.......难道又是那个梦.......
“敛容呢?”静善已经顾不上语气了,这个杨秀就算疑心也不会想得那么深。
“容姑娘去下房歇着了,公主要叫她?”
“不.......”静善看了看杨秀,含笑道:“她也累了,是该好好歇歇。晚些见也是一样的。”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静善微微颔首,强撑着挺直了腰,目送着杨秀出了房门。
门一关,她轰然瘫靠在床头。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着,一点点变得模糊,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李静善,李静善!”
“你还真是本性难移啊,喊了你那么多声高环儿你不应.......”
最后一眼,那个男人的笑容清晰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