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口无言,任由老太太拉着我坐到椅子上。
看他们这彼此熟悉的样子,这老太太以前应该是王府的人。
屋子虽然简陋清寒,但东西却一应俱全,温馨如家。
“锦丫头怎么戴着面纱啊,是因为天气太冷吗?”她给我们倒了一碗红枣姜茶,热气腾腾。
我心知待会吃饭还得解下面纱,北宇瑾辰早知我容颜恢复,此刻还遮遮掩掩就显做作了。
于是淡定的解开面纱,放在一边。
北宇瑾辰微微抬了抬眼眸,神色不变。
“真是生了副好模样啊,怪不得我们小辰要娶回家呢。”她给炉子里添了些碳,火焰烧的更加旺盛。“我做了些菜,小辰过来帮我端菜。”
“嗯。”他浅浅应了一声,就去了小厨房。
红枣姜汤浓郁绵绸,姜的微辣被红枣甜蜜遮盖,恰到好处。
喝完一整碗才觉得半饱,身子也暖和起来。
老妇人端了几盘菜,拉张小板凳坐在我身边,粗糙的双手盖在我手上,语重心长道:“锦丫头,你了解他吗?”
我讷讷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娘娘逝世的早,这孩子心性也比同龄人通透几分。”
我心道,何止是几分,就是个人精……
“后来王妃又离开人世,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需要一个人去照顾他理解他,陪他说说话看看风景,就足够了。”她的声音平缓,叙事时目光总是落在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思重,其实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他身子骨也不好,小时候被人推到池子里,大冬天的泡了好久才救上来,自此以后啊,每年冬天他的膝盖骨都会疼痛,这个你可要记下啊。”
我不忍心老人家失望,装模作样点点头。如果她知道素锦不是素蓉,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知道,任何一个姑娘做了续弦,心里都不会好受。但只要两个人相爱的话,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只希望在百年归去之前,能看见你们的孩子……”
这下我是真的被噎住了。
她唉声叹气,起身在矮柜里头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细绢包裹的东西,走到我面前,将绢布打开,是一个翡翠手镯,澄澈微透,质感极佳。
她把镯子套在我手腕上,玉石冰透,凉意晕染。
“这个算是老身的见面礼吧。”
我心中一惊,忙道:“不是……不……”
“这镯子是老身在宫里时,娘娘给老身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心意也在,这些年都没舍得戴过。据说这是先帝送给娘娘的,意义深重呢。”
现在的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摇晃不安。这些话本来就应该是说给素蓉听的,现在却被我李代桃僵了。
北宇瑾辰端着几个菜出来,放在桌子上,乘了几碗米饭。
家常豆腐,素炒青菜,韭黄鸡蛋,唯一的荤菜就是一晚牛肉羹。
我大口大口吃饭,居然吃的比北宇瑾辰还多,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
倒是老妇人一脸慈爱,好像我吃的越多她就越开心。
牛肉羹咸淡适宜,闻之清香。她说是北宇瑾辰亲手做的,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养尊处优的皇子还会下厨做饭,真真是无奇不有。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从小村庄里出来,我们一路无言。
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恰好掩住了以血为誓时留下的伤疤。
山路难走,步履维艰。
直到我们到达寒水宫,我还在思索白日里遇见的一切。
林白备好了船,直通皇宫,半个时辰水路,倒是平缓稳进。
他坐在船头,迎着风,发丝清扬。
我站在一边,想要使劲取下镯子,无奈这镯子跟生了根似得,手腕都弄红了还是取不下来,明明戴上的时候很容易……
“不必取了,你留着吧,这些东西,想必她也一无所谓。”北宇瑾辰淡淡开口,他口中的她,指得就是素蓉。
我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素蓉说她从来不戴廉价之物。
“你觉得你这样对素蓉公平吗,这场婚事,也就是场交易。”
他唇角上弯,看向远处。“阁主怎知,我对她并无情感?”
这句话确确实实问住了我,本不关自己的事何必多言。
停船靠岸,他留在船上,我拢紧衣服下船。
回头看一眼,碧波苍茫。
“今日,就此与王爷两清,两不相欠。他日,希望王爷勿要与暗夜阁为敌,否则,兵戎相见。”转身,迈步。
走着走着,心里突然不安稳起来,脑海里闪现着临淄镇那天他在大火中的身影,若论两清,恐怕,我欠他的更多吧。
停驻脚步,微微侧身。
他就站在岸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