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残一片,我问道:“你对宣亲王有意?”
她愣住,没想到我会问她这么直白的问题,她面色一红:“与你无关,我最终的结局就是像丽嫔一样,自从三年前他将我从青楼里救回来开始,我的命就不属于我自己了,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可以拱手让人的物品。”
“我听这里的下人说,你擅医道?”我问道,“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留下来。这笔交易,如何?”
婉娘不屑的轻笑,她一定以为以我这样资质卑陋的宫女所想出的法子都是不入流的。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能知道在这样吃人不留尸骨的深宫安然自保一定是有自己特别的心思。
我不急于申辩,独自坐在石椅上,娓娓道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丽嫔是你们府上的人,你可知她是怎么终身不孕的?”
“丽嫔?”她略微惊讶了一会这个话题,随后归于平静,“宫外传言,是她浸浴前摔了一跤。”
“丽嫔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按理说过了前三个月胎像就是稳固了,只是你有没想过,太后跟皇上不是傻子,又怎么会让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依靠背景的人先生下龙裔?”我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新帝登基三年才只有德妃诞下的一女,如果长子出生,只能在皇后或者四妃之间选择。你以为太医院当真查不出小产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人授意罢了。”
婉娘低头默然,良久才皱眉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还未答话,身后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茶香,我转身行礼,微笑着向这个王府的主人请安。
“婉儿,你先回去。”他淡漠的神色没有丝毫破绽,婉娘张嘴欲言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素锦姑娘,现在可有空闲?本王可否有幸一谈?”
“王爷客气了,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遭了别人话柄可就不好了,素锦倒是没什么,就怕毁了王爷清誉,所以还是先行告退了。”放长线钓大鱼,欲擒故纵,欲迎还拒。
“昨日府里刚收到进贡的寒地血参,素锦姑娘可有兴趣?”他拂拂袖口上的灰尘,眼中透露出一抹戏谑之意。
我抬头看他,才反应过来,这宣亲王比我想象的更有城府,血参每年给宫中进贡三支,是百年难得的奇药,十香素蕊毒性太大,正需要血参来压制毒性,前些日子我确实有派人打听血参究竟赏给了谁,但是保密性不可能出现纰漏,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呵呵。”我干笑一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点头,转身向西苑走,我紧跟其后,路过芙蓉池,灯火通明。自我入府以来,每到黑夜,这王府中所燃起的灯都要比别处亮许多,难不成……这王爷怕黑?正想着,前面的人脚步一顿,我整个人没来得及停下来,便撞上那人的后背,脚下一滑差点摔进芙蓉池。
他反应很快。一把揽住我,待平稳后才送来搂在我腰间的手。
我虽然一向自持脸皮很厚,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灯光烛火下,那人越发俊颜如玉,他微薄的唇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这一次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没有其他情绪参杂,好看的不像话。
“素锦姑娘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我恼怒的看他一眼,不再答话。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笑道:“下次本王就不能保证及时接住了,还是这样比较妥当。”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知觉,我突然明白婉娘的哀怨,这个男人,太懂得把握人心了,像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容易被他这种表面看似纯良无害,温润体贴实则城府深不可测的人牢牢抓住,任他使唤。或许,丽嫔就是这样,他只是觉得丽嫔没有了争宠的资本所以才要送婉娘入宫。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皇位?兵权?难道他以为只凭几个女人就可以翻云覆雨么,这也太过天真了。
到了西苑一处屋边,他停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血参?”
我愣了愣,莞尔:“世人常说,百年血参有起死回生青春常驻的功效,虽然像我这样丑陋不堪的贱命别人不屑,但自己可稀罕的很。”是的,在这五年当中,这条命我稀罕得很,没有完成计划,就不能死。
他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抚上我灼伤到辨不清本来面目的脸颊,“别人都拼命显示自己的清高与不俗,你又何必处处贬低自己?”
他虎口处的薄茧带上轻微的感触,低沉的嗓音似是哪里听过一样,我退后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他轻笑道:“本王还以为,素锦姑娘是什么都无所畏惧的。”
“只要是有思想的事物,都有自己所惧怕的,不过是隐藏深浅的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