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我与爷之间的事情吧?”锦蓉释然一笑,坐在巫苓身旁。
“嗯。”巫苓默然点头,心中犹疑她怎么知道的。
“公主不必瞒我,有些事,锦蓉一眼便瞧得出来,也许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爷为何会娶我这个流落街头的戏子,只有我知道,爷是可怜我。”锦蓉垂下头,淡淡一笑,却带着些许悲哀之色。
“你……曾是戏子?”巫苓幼时曾听其它侍女说过关于戏子的事,只知道身为一个戏子,应该是很苦的。
每日要唱戏,学戏,还要练身段,诗蓝也说过,她曾经有一个妹妹叫诗青,当初诗蓝的爹爹嗜酒又觉得女儿赔钱,干养着不能干活,便将妹妹卖给了戏班子换了酒钱。
本该卖诗蓝的,只因为诗蓝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戏班子需要很刻苦的练习,当然是挑年纪小而身段柔软的妹妹,所以诗蓝后来才被送进帝宫做了低等下人。
原来锦蓉也有过这样苦难的经历……
锦蓉接着慢慢解释着。
“我八岁那年被我嗜赌如命的父亲卖进了戏班子,后来戏班子垮了,我又被卖进了青楼,费尽心力才逃脱出来,却身无分文,差点饿死在街头,那段苦难的日子,我甚至不敢回想。”
巫苓默默地听着,原来,她也曾有过许多辛酸的经历,嗜酒,嗜赌,都是一样的,身为父亲,怎可以那么的不负责任……
“可天不绝我,当我醒来之时,便是爷救了我,还帮我在青楼赎了身,拿回了卖身契,给我改了名字叫锦蓉,爷说,这名字代表着似锦芙蓉,寓意我以后的生命,都是锦绣灿烂如盛开的芙蓉一般,再不会有苦楚。”
虽然巫苓不明白青楼赎身是何意,但也知道,朔这是保护了她。
“爷待我极好,我自愿留下照顾爷,可公主知晓云国的规矩,爷不愿屈了我,这才将我留在府中,以侍妾为名。虽是侍妾,爷却从未碰过我,爷还说,若是哪日我寻得如意郎君,便可为我铺垫好去路……”锦蓉抿唇一笑,接道:“可我这颗心,早已系在爷身上了,死生不悔。”
巫苓漠然,一颗心……系在另一颗心上……
“公主可知爷外出打仗之时,锦蓉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总是梦见爷满身鲜血的站在我梦中,但却依旧笑着……我日以继夜的向佛祖祈求,千万要保佑爷康健归来……可……”锦蓉说到此处已经红了眼圈,双手拼命的擦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朔已然安好了,不是么?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整日的操劳,身体会支撑不住的。”巫苓看着锦蓉,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楚也涌上心头,觉得酸酸的。
朔远在边疆之时,巫苓的一颗心,不也时时刻刻系在他身上?盼着他归来,盼着他安好,日日不自觉的望着那无弦琴出神。
母后说的对,女人都是感情用事的,一旦想起什么伤心事,便会哭哭啼啼。
自己身上的灼灼其热,让泪水无法流出,若是可流,恐怕现在也已然像锦蓉一般红了眼圈,落下泪来了吧……
锦蓉默默的摇摇头,抓着朔的手,不愿离去,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有些视物不清,晃了晃头强撑着。
“去吧,你累了。”巫苓摸了摸她披散下来的发梢,几日来的辛苦,竟让一向爱美如她的锦蓉,也忙的忘记了梳妆洗漱。
“好吧……”锦蓉点点头,恋恋不舍的又瞧了瞧朔,才悄然离去。
巫苓望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朔,许是这半年来心底的思念太多,一向少言的她,竟然突然想对他说些什么。
“醒来吧……多少人在惦念着你呢……”
“瞧瞧这女子多爱你……”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却又未曾醒来,依旧昏睡着。
巫苓不知有多想再看到那双温柔的鸳鸯眸再次张开,再看看自己,漾出带满笑意的温柔波澜……
她竟然也像那世间万千女子一样,念着某个男人,然后心底里默默的望他安好。
“你若是醒来,锦蓉定然会很高兴的,她为你,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巫苓低下头,瞧着自己这双手。
锦蓉可以肆无忌惮的握住朔的手,可自己却不能,怕自己这怪物似得身子,伤了他。
“那……你呢……你是否……也盼着我……醒来?”
一阵嘶哑但却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传来,巫苓猛然回头,正瞧见那双自己期盼着能够再次睁开的鸳鸯眸,正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