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抵达晚上11点的瞬间,银白色的手表上发出了微弱的电子声。
或许是因为跑得累了,许峥晨从刚刚开始就慢下脚步走路。算上喝完酒在雨中疲于奔命,脑袋里这下已经闹得是嗡嗡地响。
所以,他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捂住不舒服的肚子,像是在按压腹部的冲动。直至他再也没法控制。
“哕……”
他蹲下身,仿佛要将肚子里的所有难受和委屈倾倒出来,包括坏的情绪一起吐在树旁。
这样的过程维持了一阵子。
等到喉咙的刺激好受点了,抹掉嘴边的脏秽,他才不紧不慢地沿着路旁的人行道一路小跑。
虽说雨天路滑,中间又在调整状态上费了一点时间,这趟步程比平时整整多了几分钟的工夫。
许峥晨最后是在餐馆前数十米处落的脚,就在这时,鬼鬼祟祟的声音掐断了他想往前走的念头。
大门开着,店里一片狼藉,空地上聚着一帮手拿木棍、铁棒的纹身男人,样貌异于之前来闹事的社会青年。
被男人们围在中间的人早已躺在地上,看似是经受了一番的拳打脚踢,再起不能。如同欺凌事件中的施暴者一般,男人们继续对他近乎疯狂地发泄愤怒。
“敢动手打我兄弟,真当老子我踹不死你!”
“老东西,脾气倒不小呵。”
接着又是一顿痛揍。
“诶诶,附近好像有人来了。”人群中传出了跟骂声无关的“另类”话语。
被告知消息的男人把手插到兜里,脸色难看死了,“哟嚯,欠钱不还居然还敢叫人充帮手?”
“大哥,那人跑了!”
“追!”
“那小子一定是去报警,别让他给跑了!”
似乎意识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许峥晨迅速丢下了手中的雨伞,然后转头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远远跑去,丝毫不顾擅闯红灯所带来的后果。
“臭小子!在大马路上乱跑,你他妈不要命了?”
驾驶私家车的车主从窗内探出头,责骂着这个横穿马路的白痴。
但许峥晨只是任由难听的话语在耳边随风消逝。曾经他自大地认为,只要用尽办法支开在原时间点上出现的苏雨汐,就能杜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可惜,现实存在无数的因素去涉及时间线的变动。主动坦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行为,许峥晨再傻也知道,这样子做是不敢保证究竟能对时间线的走向造成什么程度的影响。
而介入新的时间线就意味着会产生新的分支,更多的不稳定因素出在他,许峥晨这个个体的身上。
“可恶……可恶……”发生了超出预期的情况,许峥晨已经做不到静下心来分析。他所能做的不过是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一个可以报警的地方。
*
当晚的雨愈下愈大,最后演变成了倾盆暴雨。
浊流连续冲刷着彩色沥青的路面,模糊过去和现在的界线,风声粗鲁地摩擦着耳膜。
持着棍棒的男人们不讲道理地拦在路的两边,许峥晨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公园的寺庙。
“他往那边跑了!”
“看见他了,在这!”
“别跑!”
……
“呼哧呼哧……”
……
“我明明看见他往这边跑了,人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还追不追?警察估计快来了。”
“嘁,算他小子命大,我们走。”
……
仅存的一缕意识也被放任远去。
所有的知觉就像是脱离了感官般自由存在,身体变成了一副冰凉的躯壳。许峥晨又觉得自己飘游在白茫茫的海面上,望着轮船从遥远的国度驶向过海,终于传出的汽笛声远渡重洋找到了他。
悔恨,难堪,懊恼……
一切在此刻都释怀了,变得没有那么地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