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灯高照,四下静谧。
年轻的帝王埋身于一堆如山的奏折中,时而眉间深现折痕,时而挥笔落下朱红。明纱宫灯在一袭明黄上投下淡淡的光晕,雍然华贵中溢着淡淡的温宁。
就在这时,一只青鸟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容墨的肩头。
那鸟红嘴翠羽,通体闪发着幽蓝的光,世间所罕。
他面色一喜,略显激动地摊开手,那青鸟便抖动几下羽翅,温顺乖巧地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解开青鸟腿上的细绳,取出捆束在上面的纸笺,急不可待地打开来看。
纵然相隔万里,纵然她已成了另一个她,但他总是盼着隔三差五能从潜伏在玉璧城的隐卫那里获得关于她更多的消息,仿佛这样才可以心安一些,踏实一点。过往欢情,已然成了他记忆中久远而又模糊的隐伤,不敢触碰,回忆越是美好,现实越是揪心。
怔怔盯着那纸条看了良久,提笔凝思,落下数字,卷起叠好,重新在那青鸟腿上束好。
那鸟扑腾了几下,直直冲上云霄,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夜空深邃得有些醉人,星河璀璨,不时的虫嘶蝉鸣,像是不尽欢愉的小夜曲。
容墨独立窗前,欣长的身影被月光笼罩出一抹清绝的落寞,姿挺如苍松。
“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离得那么近,近得似乎就一步之遥,好像伸手就能摘下似的……”他喃喃自语。
颜歌,千里之外的你,也能看到这样的星星的么?
那人似乎就在眼前,那女子明媚如的笑靥, 似怨还嗔的眼眸,仿若触手可及的投影。容墨伸手几欲触碰,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北翼地牢。
容墨一身龙袍拾阶而下,一路手持兵戟的守卫纷纷跪地,面有惶恐。
提刑司吴大人大气不敢喘地打开牢门,容墨跨步而入。
萧禄一袭墨紫袍衫半躺在床榻上,头枕着双臂,姿态懒懒散散。
听到有人步入的响声竟是动也未动,俨然一副假寐的模样。
容墨缓步而入,在牢房正中站定,眸光落到一身痞气不羁的萧禄身上,凝眸稍许,神色有些复杂莫辨。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起身行礼?”吴铭见状,赶紧一声呵斥。
这若放到以前,他自然是没这个胆的,那榻上的是谁?可是正宫嫡出的皇子,金贵着呢!可这风云突变只是朝夕间的事,皇后殁了,冯家倒了,这冀王没了倚仗,也就不值一文了。这新帝登基,若是对昔日的恩恩怨怨一并清算起来,这冀王是留是杀还说不准呢!
吴铭这么一斥,榻上之人仍就是毫无反应,似是睡着了般。
这冀王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吴铭皱了皱眉,瞅着身旁的年轻天子眸色愈深,他正欲上前,却被容墨挥手挡了下来。
“看来二哥十分享受这地牢的生活,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扰人清梦了,你继续!后会无期……”容墨眸中犀利褪去,开口淡笑道。
言罢,袍袖一扬,转身阔步。
“慢着……”萧禄出声,缓缓坐起,轻撇了一眼那一身明黄的身影,曼声轻笑道,“这龙袍穿在四弟身上,一乍眼二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大胆冀王,居然敢藐视圣尊!”吴铭面色一变,出言喝道。
“哈哈,藐视?王兄我是在观仰,对天子有不敬之处么?”萧禄唇角微挑,故意将头仰得高高的,语气却带着一丝轻嘲。
“朕不会在地牢里同你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但出了这里,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希望二哥还是留得三分清醒!”容墨微微一笑,虽是清雅俊彦不改,但是身上隐透一层摄人的威严。
萧禄神情不变,淡淡挑眉:“我还以为四弟是来转达谢意的,不想竟是现耍帝王威风!”
闻言,容墨笑了起来,雅俊中透出张狂,笑声中满是清冷,“胜利者自然要摆出一些姿态,若是毫无帝王之气,只怕有些人是愈发地不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