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秋雨带来了今日天空淡蓝的微晴,清新凉沁的空气是这个时节最丰厚的馈赠。
车外,乌桕叶殷似火,红叶叠嶂里依旧渗出些许绿意,很是迷人。芦苇枝叶上的绿色将会逐步褪尽,演变成满丛满地的金黄。芦摇曳在微风里,形成一浪又一浪的白浪波,已然是深秋。
车身一阵颠簸轻晃,吱呀一声,便不再前行。
沐颜歌探出脑袋,正巧迎上阿泰那略显歉意的脸,
“夫人,车轮陷进淤泥里了。”沐颜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经过几日的秋雨的洗浸,地面早已不似平日那般干硬清爽,随处可见坑洼的泥坳。马车的一只后轮已深深地扎进泥坑里,足有半尺多深。
“你去前面使劲,我在后面推,”沐颜歌比划着指挥,随即蜷起衣袖,与阿泰一齐协作用力。
本以为凭他二人之力便可轻而易举地推出马车,不想那陷入泥坳中的车轮在微有移动后又毫不客气地重新退落到淤泥中。而她已是气喘吁吁,薄汗微微。
“夫人,还是让奴才再想想办法,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若是让公子知道....”阿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几分惶恐。
“他怎么会知道?本夫人是偷偷溜出来的,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沐颜歌紧张兮兮的朝四周瞅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郑重地叮嘱道。
“夫人,你放才在深山老林里埋的那两只大箱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呀?”阿泰禁不住好奇,这大清早地夫人便叫上他将两个大箱子运往离府十几里外的山林里,搞得神秘兮兮的,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本夫人看你忠厚老实,才独独带你前来,自然是将你当作了心腹,那个箱子里面……”沐颜歌故作神秘地顿了顿,“那箱子里面是一堆石头,在我老家那里有个民间传说,这生完小孩第一年院里石榴树下的石头,运往离家最近的深山埋了起来,五年后它将变为一堆金子……”
上帝,原谅她在此胡编乱造欺负老实人吧!她不过是在为自己和小九的将来留一条出路……俗话说,男人靠得住,猪也会上树,机警聪明如她,自然是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琼浆玉液可以不喝,但私房钱不能不藏,这不,她挑了个黄道吉日便将近来攒起的“私房钱”运到了那深山老林里埋了起来……
至于为何要带上第二人,吼吼,那箱子里装得可是沉甸甸的金块,她一个弱女子,怎会搬得动?
“变为金子?当真有这么神奇?”阿泰略显惊异,像是半信半疑。
“民间的传说十有七八都是真的,不能不信……”
“那是,夫人英明!”
这……这样就唬弄过去啦?沐颜歌有些傻眼,是这小子太呆愚好欺,还是她瞎掰的水平又有了质的飞跃?啧啧,她挑人的眼光也未免太准了……
就在沐颜歌转身之际,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惊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迎着薄如蝉翼的清雾,那人渐行渐进,待看清却是那恶霸小侯爷连晋无疑。
所谓“冤家路窄”,沐颜歌不由得神色一敛,只叹一声‘糟了’,看来今日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那日百宴后,自己对这个恶霸侯爷的恶作剧已让他彻底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想来他最近定是吃不下睡不着,一心等着来寻仇了……
“帝师夫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晃神之际,便听得连晋那戏谑之声响起。
和熙晨色中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竟比平日多出几分鬼祟阴损,看得沐颜歌没来由的心头一紧,背上冒出一股凉气。
“怎么,看帝师夫人似乎面色不佳哪,曾经的那股的春风得意呢,不会这么快就云散烟消了吧,”连晋冷哼一声,步步朝沐颜歌逼近。
“小侯爷这是哪里的话,在此遇上你本夫人可是欢喜得紧哪,只是这会小侯爷不是赶着去崇绮楼揽着温香软玉在怀,而是在此与颜歌闲话家常,岂不是辜负了这美景良辰?”
不提这温香软玉倒也罢,兴许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那连晋在听到这几个字后怒气更是霍然而起。
“你觉得本侯爷在此意欲何为呢?”
“小侯爷该不会是输不起前阵子的那点脸面吧?”沐颜歌眉梢一挑,最终还是将话挑明。躲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连晋一时气结。
“想来小侯爷亦决非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之人。你我那些不快的过往就此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沐颜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盘算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一笔勾销?”连晋倾身逼近带来了一股浓重的酒味,令沐颜歌眉头微蹙。
“我这人偏偏就是锱铢之恨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连晋冷声一笑,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俯身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