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福了福身子,脆生生答道,“回禀夫人,下人必须听从主子的安排,万万不可践越自己的身份。”
蓉儿满面羞愤,低头咬唇,肩头微微发抖,身后一群女侍均是变了颜色。
“这园子里可养不起这么多不懂规矩的人,本夫人有些乏了,灵儿,走吧!” 沐颜歌扫了一眼这一群碧碧绸粉衫的女子,淡淡开口道。
此言一出, 地上一众女侍慌忙跪地,容失色道,“奴婢知罪,奴婢等无意冲撞了夫人,恳请夫人不要怪罪!”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沐颜歌竟是未多看一眼,径直离去。
“夫人留步……”蓉儿显然是有所不甘,失声喊到。
沐颜歌驻足,冷冷回眸,陡然沉下脸来。蓉儿触及她的目光,身子一缩,低头再不敢开口。
转过回廊,至无人处,灵儿望了一眼面色不佳的沐颜歌,微微笑道:“有夫人在,她们再也不敢放肆了……”
沐颜歌却是抿唇不语,心里如七月的午后,窒闷莫名。
不过一群女侍而已,又不是三妻四妾,她竟然容忍不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究竟是在心思歹毒,还是太过狭隘善妒。她发现自从遇见容墨,她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她与容墨,不过是短暂虚假的“合伙夫妻”,她干嘛要去跟一群莺莺燕燕较这份劲?
沐颜歌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更好地在这里立足,她只是想耳根眼前清静些,她只是现代的一名新新女性,见不得古人这些美婢成群的场面……
只是沐颜歌尚且不知,情动失心只是须臾间的事。
午饭过后,沐颜歌搂着娃娃在小睡,迷迷糊糊间,隐隐听见外头有人喧哗。
“谁在外头?”沐颜歌起身,皱了皱眉头。
灵儿忙进来回禀道,“是玉敏姐姐领了一群女侍,在外头候着夫人。”
玉敏?沐颜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就说嘛,就那群丫头,若没有人撑腰,她们是不会有乱闯她寝居的胆量。
见沐颜歌眸光闪烁, 灵儿怯怯道,“回禀夫人,玉敏姐姐执意要在门庭处等候夫人醒来,奴婢……奴婢不敢阻拦。”
玉敏表面虽是婢女,可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她身份非同一般,连公子都客气相待之人,她们又岂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沐颜歌不仅没有当即翻脸,反倒觉得事情竟是越来越有趣了。她倒想看看,这里还有多少傲慢无礼的女人,不把她这空有虚名的帝师夫人放在眼里。
“给玉敏赐座上茶,至于其他喧哗之人,就晾在庭前候着吧。”沐颜歌掀帘起身,更衣梳妆。这好戏才开始,她不得不看,只是,谁是唱戏的,谁是看戏的,现在还言之过早。总之,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不知玉敏姐姐光临妹妹这里,所为何事?”沐颜歌刚跨入门槛,便见厅堂内围满了艳粉娇红,好不热闹。她对玉敏一如既往地以‘姐姐’相称,一则是顾及了容墨同她非比寻常的关系,二则亦是对她特殊身份的肯定。
众人回眸之际,便见一素淡青衫的女子从屋内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人的模样虽不是极至清丽,但她语笑嫣然之际,却如春风拂柳般和熙怡人,似乎能让秋日的风沙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玉敏有瞬间的怔忪,很快神色便凛锐如常,轻声笑道:“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没有要紧之事,玉敏哪敢前来惊扰夫人的清休!”
玉敏虽是眼含笑意,语气却是不卑不吭,疏淡中亦不失客气,尤其在‘夫人’二字上落声明显重了几分。
沐颜歌闻言略有沉吟,随即唇角上扬,笑意染染,亦是一派气定神闲,却是未曾多看其他几人一眼,仿若这屋中只有玉敏一人,“姐姐先坐下休息片刻,灵儿,奉茶...”
语声一落,灵儿便匆匆侍茶而入。
幽绿的茶水缓缓流入釉青色小盏,淡雅香气随之斥满整间屋舍。
沐颜歌见玉敏迟迟未落坐,若有似无的笑意浮上唇畔,“这里妹妹我才刚住进来,各方面的东西还没配备齐全,一点粗茶淡水,不比琼浆玉露,玉敏姐姐还是将就点...”
此前更衣梳妆时,听灵儿说起这府中吃穿住行等诸般人事皆由玉敏一一安排,可自己也进来两日了,下面却没有送上任何一件新置办的生活物品,想来也是玉敏有意为之。
她本就只是想寻一个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地,对这些锦上添的东西倒也不上心。这生活上的东西本就可有可无,但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她不心知肚明。
玉敏僵立片刻,望了一眼周遭因被“冷待”而尴尬莫名的女侍,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