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见,四弟的功力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真让为兄叹为观止!”一声击掌而叹,沐颜歌寻声望去,十米开外之地站着一个黑锻锦袍的男子,轮廓深邃,长眉斜飞,却是带着一顶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如钩的凤目。
那是一双寒意凌冽的眼睛,清冷的月光停驻在他的眸里,不过初秋,仍让沐颜歌觉得凌霜寒峭。
本以为清冷二字在英离身上已经诠释到极尽,不想此人倒是堪可比肩,只是他身上多了一份阴郁乖戾,不似英离那般淡然平稳。
“这几年三哥不遗余力地想要我的命,三哥不觉得累,容墨倒烦了...”容墨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冷意,低头自顾理着袍衫,却是未曾看那男子一眼。
二哥前脚离开长安,三哥后脚就火速跟来,是怕他在此孤独寂寞么?容墨内心一声冷笑。
不知是月光太过清皎,还是他手中的剑反射出的冷冷光亮,沐颜歌这才发现容璧的脸竟有些微微的苍白。
三哥?这人是容墨的哥哥,世间竟有如此兄弟? 沐颜歌微有一惊,不想兄弟相残的戏码竟在自己眼前真实上演了。
“四弟若是把为兄想要的东西早早的呈上,我又何苦如此煞费苦心...”那人干笑几声,低沉的声音裹着呼呼的夜风,显得急迫而逼人。
“容墨印象中的三哥不像是做白日之梦的人,莫非是这几年与老二走得太近了,神思都变得不着边际了?”容墨霍然抬眸看向那男子,他亦深深迫视容墨,只离咫尺之距。
“你...” 那人显然有些被激怒了,良久,他又陡然一笑,笑声乖戾而莫测,“要我说,有些东西放在四弟手上不但烫手,还容易引火烧身...四弟还是想清楚为妙!”
“三哥就不怕烫了?还是三哥心有不甘因而吓唬容墨?”容墨声音骤冷,反唇相问。
那男子朗声大笑,听之却是冰凉彻骨。他几分轻藐地看了容墨一眼,一字一顿道:“云中铁骑的虎符,你不配拥有!”
“配不配未必由三哥说了算!三哥若是心有不服,大可去找父亲理论...尽在背地里使些阴刀暗箭的小伎俩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容墨泰然与他对视,眸中泛着微微的冷意。
云中八百骑是被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为北翼皇室资饷筹建。成员个个威猛彪悍,骑术精湛,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因其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又被天下戏称为“无影骑兵”。云中铁骑素来效忠于北翼皇族,拥有可随意调令铁骑的虎符,等于是手握北翼的半壁江山。
“四弟口舌生粲,妙语连珠,为兄说不过你...三哥只想告诉你,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东西,注定是四弟穷其一生也惦记不来的...四弟若是识趣,早早退避三舍,为兄日后还能许你半生荣华。若是四弟执迷不悟,可就别怨我翻脸无情了...”那男子声音在黑夜中显得阴冷逼人,竟让沐颜歌生出一丝透骨的凉意。
“哈哈,一盘大好的棋局已下了过半,你说我会就此收手么?”容墨仰天一笑,神情倨傲而疏狂。
“本人此生最不信的就是命,容墨劝三哥还是不过度笃信才好...天定则胜人,人定则胜天;故狼众则食人,人众则食狼。鹿死谁手,还言之过早! ”容墨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那眸光亦是如水般温凉。如先前与沐颜歌调笑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男子闻言唇角微有抽动,面部表情在一番风起云涌后,终于归于沉寂。
“颜歌,我们走...”容墨转身望向沐颜歌,唇角浮起清淡浅笑。
就在他们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了方才那人冷冷的声音:“擅自娶妻生子,也不怕某人勃然大怒,四弟真是越活越肆意了...”
容墨脚步微有一滞,垂地的袍裾从青石板路上无声拂过。
沐颜歌的心在这一刻却是惊得涟漪重生,余波久拂不散。
等等,这是在说她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要被歧视?看来,这容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宫里有宫斗,深宅大院有宅斗,像她这种野草般的小女子,直怕是要被拒之门外了。
马车疾驰如风,溅得落满地。
玉敏自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条,利落地在容墨手臂上来回缠绕,末端信手打了个简单别致的蝴蝶结。
容墨静静地看着玉敏包扎,却是不发一言。
“那人是你哥哥?”沐颜歌瞅了容墨一眼,小心探问道。
“嗯,同父异母……”容墨答得随意,像是不愿提及。
见他不愿意多说,沐颜歌自然也不好多问。可怜她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的心,面对这个神秘莫测人的神秘家世背景,却只能将各种跳跃的大问号藏在心里。
一行人马抵达驿站,已是暮云渐收、月华高白之时。门前华灯高挂,印着‘容’字的几盏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迎着蔼蔼暮色,透着几分迷离和浮华。朱红大门对外敞开,几个家仆迎风而立,举目张望,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