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风昂藏的身姿与容璧相对伫立,高靴佩剑,如影似魅。晨风吹得他衣袂翻飞,发丝轻扬过棱角分明的面庞。
见他沉默不语,容墨干笑几声,略显讥诮道:“你还是快走吧,南凉有大队人马的士兵正在朝这里靠近,你若想继续同我比试下去,我绝不阻拦... ”
“呵呵,堂堂南凉帝师为了我暗阁的一个杀手居然如此煞费苦心,倒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在下想告诉容公子,我们暗阁想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至于离开我们暗阁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但愿帝师大人能护得了她一世!”冥风朗声大笑起来,听之却是冰凉彻骨。那笑声裹着呼呼的晨风,显得急迫而逼人。
闻听此言,容墨神色微有一变,心头涌上股莫名的不悦,玉眸轻轻扫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似乎有些多虑了……”
“你我都是有着万千过往之人,庙堂江湖,有多凶险复杂,你比我更为清楚。她总归是一名女子,若能不干这行,自然是最好,希望容公子说到做到...”冥风深深看了容墨一眼,仗剑转身。
“回去给你们阁主捎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冥风的身形微有一怔,却是无法揣测容墨此话的真正含义。
容墨眸色微沉,直到那人清绝的背影没入在飞扬的尘土里。
湖水碧绿,澄清如镜,如翡翠般镶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水边芦苇茂密,微风起处,碧波荡漾,水映沙山,蔚为奇观。
一辆外观并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在湖边,金色的霞光悄无声息地车身镀上了层耀眼的光亮,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华贵。
“公子,卯时已到,是否该启程了?”青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望了一眼身后纹丝不动的车帘。
梦断正酣处,容墨惺忪着睡眼,神情不似欢喜。
他微微起身,随意裹上的锦袍瞬间滑落肩头,露出了带着玉泽润滑的肌肤,柔媚之中亦显妖娆。
他看了一眼身旁还在昏睡中的清丽女子,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惶措与不安,偏淡的朱唇看上去像是微雨洗过的樱桃,闪发着诱人的光晕。 她的睫毛很长,密密地低垂在眼睑上,轻眨间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此会的静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赏心悦目的恬和与美好。
容墨的脸上不觉扬起清浅的笑意,突然觉得此刻蜷缩在车中的时光亦是美好如斯。芳草萋萋,惊鸿满地,清泉绿洲,美人酣睡,若是可以,那尔虞我诈之地,他不回去了也罢...
很快,他唇角浮起一抹讥诮,亦带着若有似无的苦涩,低头一笑。
有生之年,这些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罢了。放弃了权利与追逐,他便如一只卑贱的蝼蚁,任人踩踏,却无力还击。
想起儿时被那群少年肆意欺辱嘲弄的情景,还有琉璃美人宫灯下那名温婉女子孤清落寞的身影,容墨的手不由微微一缩,面色瞬间如青黑的海水,像是酝酿着狂风骇浪,几欲翻涌上来。
只是很快便如潮水涨落,恢复了如玉温华,他又匆匆扫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淡淡开口,“是该启程了,这里本公子逗留得太久了...”
那声音透着慵懒与随意,让本是心弦微绷的青书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以为方才良久的沉寂会是公子将要发火的征兆,扰人清梦本就不该,况且,公子的车内还睡着一个女人,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瞧不上这女人,可无奈自家公子对她却是格外地上心。温香软玉在怀,换作是他,亦是不愿破坏这份极乐...
“这姑娘还在昏睡中,马车疾驰飞行是否会...”青书禁不住又多问了一句,这女人自寒潭中湿身而起后便一直不醒人事,若是再遭遇一路急速颠簸,不知会不会因此加重病情。他并不是出于真心实意来关心她,只是公子费这么大代价救下的女人,若是就此一命呜呼了,未免太不值当了。
“她不过是寒气积郁,阴虚亏损所致,没有那般娇柔怯弱...况且我已给她服下魄玉丸,不出两个时辰,自然会清醒无恙...”容墨看着眼前神态安恬的女子,清淡的眸光久久不曾收回。
暗阁,杀手……她一定就是多年前救过自己的那个女人,只是她看上去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似乎对以前的记忆亦是十分模糊。她又怎么会带着一个孩子从东华京都逃了出来?暗阁又是为何要抓她回去?这期间有太躲太多的疑问,容墨轻轻按了下有些微微发疼的脑穴。
魄玉丸?公子居然把无比珍贵的药丸给了一颗这女人?青书噤了噤舌,甚为不爽。那魄玉丸来得极为不易,是玉山的灵息道长了十年的工夫炼制而成,对公子先天不足的身子有调理的奇效。不过一生过孩子的妇人,又不是什么黄大闺女,公子有必要这般用心良苦么?再说,公子他明明是不近女色的,怎会忽然间……莫非,他喜欢的是有夫之妇?青书着实被这个突发的念头惊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