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飞沙遮天,下方狼群的嘶吼愈发澎湃,正与东燕影卫展开一场亡命厮杀。
野狼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场中早已是血腥一片,影卫犹如漩涡中的一叶扁舟,兵革耗尽,危在旦夕。
血雾中,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但仍有一个男子独自鏖战。
一剑凌空劈下,灼热的狼血喷溅在男子月白色的长袍上,而他浑然不知,依旧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不要命地扑向袭来的恶狼,整个人似已成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年今日本王必须得到这个答案,若得不到,便也让她尝尝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滋味!”
离墨赫然撑大了眼,那一瞬,所有的怒恨碎成震惊,最后又被莫名的厌恶替代。
一丝冷笑划过双眼,“地狱无门,你却偏爱来闯,我也正要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我又岂有放过之说?”
猩风四起,带来她曾贪恋的龙延香味,她不禁轻嘲出声,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如雪,宛若亘古湖水,无心无情,自然也无所畏惧。
离墨,离墨,上一世疯够了,就该醒了。
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那么这一世她非但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还要反扣整个棋局!
背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离墨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面目冷肃道,“我们出山。”
说罢,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而左手扶过的树干上,却被生生抠出一个洞。
山崖下,身首异处的狼尸和护主的影卫均倒在男子脚下,面前,十三只野狼僵持不动,将他和所剩无几的幸存者重重围住。
“没想到名满东燕的疯人崖苍狼,就只有这么几下?”
男子立在包围圈中心,手中长剑一抖,一滴狼血蜿蜒滑落,那血如亢奋剂,令他越战越勇,眼锋如刀扫过遍地尸骸,他勾唇扯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你们的狼王呢,怎么不一起出来让本王开开眼!”
那声音低沉而凛冽,透着浓浓的煞气,他身后一个披着黛色斗篷的男孩,身子下意识一颤。
男童名为即荣,不过五六岁,生的粉雕玉琢,红唇若凝,一双大眼如星子般清澈明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听闻男子不屑的冷哼,他抬起头怯怯地望去。
传言二皇子长孙一澈为人随和纯善,但自从五年前那次封妃大典,惨遭心爱之人背叛,后又得知被她整整戴了七年绿帽,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更传言,他亲自踹死了那贱人腹中的孽种,将她放逐到疯人崖,又活活烧死了她的姘夫,最后血洗她全府上下二百一十三口,却独独放过了她爹。
而那与人私通,被他活捉的女子就叫做:尚离墨!
想及此,即荣不禁心中一片恶寒,而身边环伺的苍狼受到了羞辱,纷纷磨牙发出挑衅的低吼。
闻声,长孙一澈眸子危险眯起,身形猛然暴起,手中长剑雷霆斩向其中一只苍狼,然,还未踏出一步,即荣一下跪在他面前,抱住他小腿乞求连连。
“爹爹您收手吧!这都第五年了,千寻姐姐说过,进了这疯人崖只有求得一死方能解脱,她肯定早就……”
疯人崖,专收十恶不赦之人,而他们的血肉是苍狼最爱的食物!
长孙一澈神色微滞,怔怔地低头看去,身下娇小孩子眼中折射出坚定的光彩,那么片刻,这楚楚可怜的身形,竟与那女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一瞬,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长孙一澈深知即荣虽然平日里乖巧懂事,但有时却倔的像头牛一样,简直跟某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干脆直接拖着即荣往前挪了一步,即荣也毫不示弱,整个人如八爪鱼似的抱住他的右腿。
“放手!”
“就不放!”
无奈不得施展身手,长孙一澈余光瞥向身后士兵,然后缓缓扬起长剑,厉声命令,“再攻!”
没有亲眼看到尸首,他绝不信她就这么死了!那样险恶无情的女人,怎么会死?
可是,整整五年,她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