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长发顺着床沿飘散下来,随着破碎的低泣声,悠悠晃晃。
“不要了……”她声音柔润中透着哑意。
“叫、什、么?”吐字艰难却清晰,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三哥……”
三哥两个字一出来,床幔晃动得更厉害了。纳兰锦绣有些崩溃的哭出了声,泪眼朦胧间,才看清自己左脚踝上的东西是一串圆润珠子,此时正随着他狠戾冲撞的动作晃荡,一下一下的。
时间悠长,似是没有尽头。
刚和柔完美交缠着,低声的喘息和轻细的哭泣,成了这寸时光中唯一的声响……
不知多久后,他亲吻着她汗湿的额头,依依不舍却又咬牙切齿地道:“小姑娘,你简直,要我的命。”
纳兰锦绣身子一颤,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她感觉眼皮很重,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却还记着问:“你刚刚戴在我脚踝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低头啄着她的脸颊,哑声道:“用这世上最长命的鱼骨制成的骰子,意为长长久久。这本是要大婚那日送你的及笄礼,留到了现在。”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渐渐阖上眼睑,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有残余的泪珠沾在她的睫毛上,她刚刚哭得有些厉害,好像是他失控了。纪泓烨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眼睛黑亮黑亮的,堪比星辰。他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温柔小意的哄她入眠。
他的手心触及到她背上一小条突起的部分,刚刚他没注意,这下隐隐约约却知道那是什么了。他把床幔拉开了一些,就着烛火去看她的背。
雪白肌肤上那条凸起类似虫子的东西,是一条长长的疤。疤痕因为时间不够久,还泛着淡粉色,又因为护理得当,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多狰狞。只是这样一条疤痕,出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就会有一种违和感。
不知往常她自己在镜子中看见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他如今看了,竟是恨得咬牙切齿,想当初他对白七那几个人的处置,看样子是有些轻了。他们那样的人,生不如死,才是应有的下场罢。
天将明的时候,纳兰锦绣做了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她踉踉跄跄的前行,身后似乎有人在追她。她不知身后的人是谁,但心里却无比清楚,绝对不能让他捉到。她拼命地跑,面前出现一双巨大的、猩红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瞳孔里清晰映着一幅场景,是空荡荡的太傅府,寥落的像是鬼屋。
她停下脚步,想去院子里看看,却发现那双眼睛变小了,变成了一双略微狭长,眼角还微上挑的眼睛。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是宗玄奕的眼睛,她永远的噩梦。她恐惧着退后,却被人紧紧握住了手……
“放手!”纳兰锦绣猛地喊出声,清醒过来。
“怎么了?”纪泓烨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就连睡着的时候也只是浅眠。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人却已经坐了起来。
梦里也没发生什么,纳兰锦绣只是觉得后怕。她把自己团住,已经很久没梦到宗玄奕了,今日是怎么了?她喘着粗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让她透不过气。
纪泓烨把外层床幔打了起来,只留里面那一层轻纱样的。被案子上的烛火一照,床榻间蓦然就明亮了许多,然后过去把团在被子里的人揽进怀里,低声道:“可是做噩梦了?”
纳兰锦绣转过身,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摸到他的手握住,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小声道:“嗯。”
纪泓烨轻抚着她的背,淡声道:“梦到什么了?”
“被鬼追。”纳兰锦绣觉得自己这应该也不算说谎,宗玄奕在她心里,确实与恶鬼无异。
他轻笑了一声:“不怕。”
“嗯,不怕。”纳兰锦绣说着,心情缓和起来。她从他怀里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声道:“天快亮了,三哥,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上午休沐。”纪泓烨淡淡的回复了两个字,揽着她,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