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迷蒙着眼睛,看着纪泓烨消失在珠帘后的颀长身影,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因为她小日子时候畏寒,屋里头还烧着暖炉,烤得人暖洋洋的。
她想着身份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过几日就可以同三哥一起回金陵了。离开金陵这么久,不知道外祖母怎么样了。只听三哥说她胃口不大好,晚间睡得也不太踏实。好在她就要回去了,可以好好给她调理身子。这般想来,心头便如释重负,然后人就睡了过去。
纳兰锦绣本人有自省的习惯,也就是每天睡前或者是睡醒之后一定要想想,近日所做的事情有什么遗漏或是不妥当的。她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又想起了那个用了断肠草的女子,她总觉得那人的眼睛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是从哪里见到过。
她这几日心里一直不踏实,因为那个女子似乎训练有素,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给他们。那女子一死,他们的线索便断了。现在唯一让她有疑心的就是沈从苁,但毕竟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郡主,没有用的。”那女子沙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起来。隐隐约约的和另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重叠,那声音说的是:“您救救我家主子。”
纳兰锦绣嚯的睁开了双眼,她心里忽然有一个特别荒唐的想法,她觉得那个化成血水的女子是翠竹。可翠竹明明就还在,她今天还曾见到她,就跟在沈从苁身边。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如果化成血水的那个女子不是翠竹,也一定是这王府里的人,她必然是见过的。不然,她为何会觉得那么熟悉,虽然那女子的嗓子哑了,但是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
到底是从哪里见过?
纳兰锦绣拥着被子坐起来,开始想王府里的女子。镇北王府原本就都是男子,自从有了她和沈从苁,才有了侍女。一部分是纪泓煊从外面买回来的,都是有身契并且走过手续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另外的女子就都是沈从苁带来的。
说真的,她对苍梧谣现在一共有多少个侍女,又都是做什么的,并不了解。以前她总觉得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也没有浪费心思刻意去了解。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她一定要去一趟苍梧谣。
纳兰锦绣带着吉祥如意到苍梧谣时,沈从苁正在喂鱼。她似乎格外喜欢金鱼,没事的时候就会往鱼缸里投食,看着那些鱼争先恐后的抢。她见纳兰锦绣过来,神情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料定了她一定会来找她。
“郡主来得比我想得晚了一些。”沈从苁笑着看了纳兰锦绣一眼,低头继续往鱼缸里投食。
“是么?”纳兰锦绣淡淡的问了一声,自行入了座,饶有趣味的看着沈从苁。
“怎么,郡主看样子对喂鱼也感兴趣。”
“错了,我一点都没有兴趣。”
“那你为何一直看着?”
“我是想要看看,沈姑娘是怎么浑水摸鱼的。”
沈从苁笑得越发肆意了,一双浅淡的琉璃眸中,甚至还带着几丝得意和讥讽。语气依然是温柔的,但却让人很不舒适,就像是绵里藏针一样。柔和的包裹下,随时都有可能伤人。
“郡主真会说笑,我是在喂鱼,哪里摸鱼了?”
纳兰锦绣却不打算再和她打哑谜,两个人真的是面子功夫做的太久了,做到纳兰锦绣已经开始反感。她凑近沈从苁,淡淡地道:“翠竹,给我一些鱼食,我也学学沈姑娘。”
翠竹上前,递了一小碗鱼食给纳兰锦绣。纳兰锦绣伸手接过,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她的手,然后满眼惊异:“翠竹,你伤口恢复的竟然这么快吗?”
翠竹低头闷声道:“奴婢是伺候人的,自小就皮实。”
“你这哪是皮实?明明就是天赋异禀,那么深的伤口竟然一点疤都没有。”纳兰锦绣把鱼食推到沈从苁手里,抓了翠竹的手放到跟前儿看。
翠竹自然是要挣扎的,纳兰锦绣安抚:“我是个大夫,对你这个伤口恢复得如此之好甚是好奇,你让我看一看你的皮肤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翠竹力气是极大的,很容易就从纳兰锦绣手里挣脱出来。但纳兰锦绣还是看清楚了她的手,很粗糙,手指也略粗。她确定那绝对不是一等丫头,只贴身伺候主子的人该有的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