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别院坐落于陌城主街上,距驿馆不远。由于前些日子各国使臣一下子来的太多,驿馆显然不够住,孟元珩便让人在驿馆不远处安排了这处别院专供北狄西凉南谵来的几个重要人物暂住。
待沈千沫带着叶清岚和百里笑二人匆匆赶至别院时,年轻的陌城太守乔远已站在门口恭候,只是他清俊斯文的脸上此时却双眉微皱,更显严肃端凝。见沈千沫从马车上下来,乔远忙上前见礼。
“见过王妃。”
沈千沫点点头,脚步未停径自往别院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问道:“乔大人,情况如何?”
乔远紧随于她身后,恭声答道:“启禀王妃,今日一早,下官照例来别院巡视,刚走到别院门口便见到一名南谵国护卫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问才知南谵驸马前几日去凤鸣山游览观光之时曾不慎被毒虫蛰伤,今早却被发现暴毙于卧房内,此名护卫正要赶去王府通报。王爷前几日去了雲州巡城至今未回,下官见事态严重,不敢耽误,便只好命人通知了王妃。”
其实乔远何尝不知,这些个权贵使臣们说的好听点是去游览观光,实际上则是去寻找宝藏,不过他也不点破就是了。
住在别院的几个权贵使臣都是当今天下各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他们齐集陌城,对乔远这个太守来说也是压力山大。他为人本就严谨,又受孟元珩和沈千沫如此不拘一格的重用,因此办起事来更是小心谨慎,平日里他不仅对各国使臣的一举一动随时关注,还坚持每日都抽时间亲自来别院巡视。
乔远觉得自己做的真是已经够细致周密了,可谁知居然还会闹出这种事情,这让他甚感挫败,也深感惶恐。
南谵国驸马暴毙于陌城,这显然不是一件小事,其中牵连到的外交利害关系非同小可,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可能会对刚刚才宣布脱离大晟自治的西北造成极负面的影响。他只是怕自己经验不足,能力不够,有负王爷王妃的信任和托付。
沈千沫注意到乔远有些心灰意冷的表情,淡然说道:“乔大人工作尽心尽职,王爷和我都清楚,此事也并非在你可控范围之内,乔大人不必有所顾虑。对了,可有封锁现场?”
沈千沫一番语气浅淡却很是自然的安慰话语让乔远感动的心神一震,差点落泪。
身为下属,知道自己的付出是被上司看在眼里的,自己的努力是被上司所认可的,自己偶尔小小的疏忽是被上司体恤和宽容的,这种感觉让乔远觉得心内似有一股暖意流过,让他心灰意冷的心情瞬间振奋了很多。
稳了稳心神,乔远恭声应道:“按照王妃吩咐,下官已命人将永乐公主所住的院子围了起来,现在院里除了南谵国自己带来的人,并无旁人。”
说话间,沈千沫一行已经来到永乐公主所住的院落门外。
乔远显然把现场保护的很好,小院已被太守府侍卫团团围住。不过出乎沈千沫意料的是,院外竟然没有一个围观之人,清净的很。
院门外把守的士兵见到沈千沫,意欲下跪向她行礼,却被她抬手拦住。
“不必多礼了。” 她最受不了这里的人动不动就喜欢下跪的礼节。淡淡扔下几个字,只朝乔远问道:“北狄和西凉的使臣情况如何?”
乔远忙应道:“下官一直派人看着,暂时并无异常。不过北狄太子和延平王世子好像也被毒虫咬伤了,虽然没有南谵驸马那么严重,但是这几日也一直在医治着,不曾停过。”
沈千沫点点头,转身走进院内。院落虽然不大,但却胜在清幽。不过西北苦寒,所以虽现在已是初春时分,院中草却依然凋零,只有园中几树梅,粉瓣娇艳,开的正好。
南谵国侍卫随从齐齐聚于院中,均是面色沉重。南谵国永乐公主在房门外盈盈而立,显然是收到消息前来迎接沈千沫。
驸马突然离世,对她的打击自是极大,沈千沫记得前几日在婚宴之时,永乐公主盛装出席,明艳照人,今日却是面色悲戚,神情颓靡,双眼红肿,脸有泪痕,显然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公主请节哀。”沈千沫一声简单的问候,安慰的诚意却是恰到好处,让永乐公主不由的红了眼眶。
“多谢煊王妃。”永乐公主以锦帕拭泪,虽神色哀戚,气质却仍然雍容华贵,举止也是大方得体。“煊王妃有孕在身,本宫也知道不便叨扰。只是驸马离世实在太过突然,为免让人生疑,给西北和煊王府多生事端,本宫觉得此事还得由煊王妃出面做主为好。”
永乐公主这番话说的虽然有礼,但是沈千沫怎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人是你们邀请来的,现在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西北,身为主人,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不是吗?
沈千沫平静点头,淡然说道:“份内之事,何谈叨扰,公主客气了。”她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几句寒暄过后便直入主题,“驸马突然离世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不知公主可同意让我去看一下驸马的遗体?”
永乐公主倒是想不到沈千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据她所知,眼前这个大气温婉的煊王妃虽然看上去依旧清丽淡雅,未见臃肿,可是她的孕期至少已有五个多月了吧,这种时候跑去看尸体真的不用忌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