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语,福祥和徐荣婵也不说话,八皇子似乎来了胃口,竟吃得欢起来。
既是到了这个份上,话便挑明了说,也好过我自己猜来猜去,我道:“所以,太后是支持煜王殿下的?”
徐荣婵似是料到我会这样问,答非所问道:“太后怜悯煜王殿下与八殿下幼年丧母。”
怜悯他们?怕是觉得他们好控制吧。
如今秦家在京中一家独大,估计不少世家眼红呢,先皇在时,太后的母家陆氏也如这秦家一般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如今被挤兑得够呛,若是暗中扶植个王爷,培养出一个忠君之贤王,制衡秦家的同时还能讨陛下欢心。
煜王母亲早亡,无靠山又与贤妃有嫌隙,利用他扳倒秦家最合适。因为按照祖制,最多三年煜王必须远离帝京前往封地,到时这帝京最得势的世家又是陆氏了。
若是没有扳倒秦家,太子登基之后算账也是找安丞炎,左右是兄弟,太子想做贤君就不能下杀手,陆氏最多继续混日子,影响却是不大的。
安丞炎,真能乖乖的让他们利用?一个从小被追杀到大的人,这点机敏性没有?我看他也是顺了太后的意思,相互利用罢了。
我忽而心中一阵清明,看福祥的眼神亦带有杀气了:“福祥公公,当初煜王殿下真的是‘恰巧’敲了将军府的门?”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他随便敲个门便敲到了将军府,还那么巧便被爹爹碰到了?将军府虽不若皇宫铜墙铁壁,却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怎么会让一个孩童轻易就近了爹爹的身?
福祥闻言眼中先是惊讶,又是佩服,垂手道:“王妃聪慧,却是设计好了的。”
“安丞炎设计的?”
“那时小娘娘受了重伤,殿下也是走投无路了。”福祥似在回想当年情形,眼中闪着泪光,“若是贸然去皇宫认亲,还未到宫门便会被乱棍打死,煜王殿下又没有陛下的信物,单凭长得相像的脸,谁会相信他呢?”
“所以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不但要人品可靠,还要深得圣上信任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爹爹可不是最适合的人选吗?
“正是,侯爷为人正直,一心为君,定不会眼见皇家血脉受人迫害……”
徐荣婵亦有些动容:“煜王殿下才回宫时确实备受非议,若不是长得与陛下幼时一模一样,怕是真回不来。”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那时的安丞炎才多大,竟有如此重的心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样是被迫害,在宫中总好过在宫外死的不清不楚……
再回过头想,又有些同情他,旁的皇子都是锦衣玉食,他却连活命都是一种奢侈,就算回到皇宫又如何?时至今日,同样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突然想起秦相与秦芸宛的话,道:“不好,煜王殿下与墨轻染都有危险!”
福祥闻言向我跪下,行了个大礼,我忙侧身道:“福祥公公,你这是作甚?”
“奴才谢四小姐为殿下着想。”此时他叫我四小姐却不叫我王妃,我知道他是打心眼里认可我了,他言辞恳切道,“殿下有难,奴才心忧想即刻启程去灵水县,求四小姐照看八殿下。”
八皇子注视着福祥的一举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我跟前,也要跪下,被我一把拉起,他是皇子,他跪我?徐荣婵还在一旁看着呢!
我道:“我既是煜王殿下的未婚妻,他的兄弟,我自是全力相护。”
福祥方起身,徐荣婵看我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荣婵姑姑,你如此看我做甚?”
徐荣婵赞道:“奴婢原以为小姐年少莽撞,有勇无谋,如今再看,却是奴婢有眼无珠了。”
……她是说我缺心眼吧?是吧?!
福祥不满:“我家王妃蕙质兰心,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奇女子,先前只是藏拙罢了,你怎的如此刻板?”
……这恭维过了啊!
过了晌午,日头亦有些毒辣,盘龙寺依旧人头攒动,孙盛楠之前没能将红绸挂到连理树上,这又吵嚷着要去。
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奈何她非要去,大嫂未请到送子观音有些失落,我想着来都来了,全当带她散散心,一行人便朝后山去了。
盘龙寺的建寺之地果真是风水宝地。
这盘龙山虽不高,却将帝京之景尽收眼里,尤其是连理树所在的山峰,置身其中,竟能看到乳白色的云海翻滚如瀑布般沿山势倾泻而下,真是如梦如幻。
那两株菩提树位于最高处,树根处还是分开的,却在一人高处合在了一起,两颗树的枝干相互穿插,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树冠,犹如一对恩爱夫妻般相依凝视着群山。
果真是连理树。
那树上挂满了红绸子,还有许多香客在树下手握着红绸,嘴里念念有词,有的找个枝头系上,更多的是奋力将红绸朝树冠上扔去,红绸太轻,往往要抛个三四次,若是抛到了高处,便会赢得一阵欢呼。
八皇子依旧骑在福祥脖子上,看人抛红绸好玩,也要去抛,孙盛楠便向僧人讨了条红绸给他。
那连理树旁边有个亭子,里面设有笔墨纸砚,专门供人将愿望写在红绸之上。
就见八皇子笔走游龙地写道:愿娘亲与安丞炎,永结同心。
我:……
福祥赶忙将那绸子收起来,尖着嗓子道:“哎呦,小主子,这个娘亲对应的是爹爹……”
话音未落,八皇子恍然大悟地写道:愿娘亲与爹爹,永结同心。
我:……
福祥扶额道:“小主子,这个安丞炎对应的是游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