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丞炎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算起来我与墨轻染相识也有五年了,当年北疆过命的交情让我们一家对他深信不疑。
他从一开始便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悬壶济世的行脚医,无欲无求亦无害,虽然有些冷血与变态,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正常的,时间久了便也见怪不怪了。
何况一般背负血海深仇的人都会潜伏在敌人身边,伺机而动,在其最脆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像墨轻染如此远走他乡,佛系报仇的人,着实少见。
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丁耀宗就能活到他回来报仇的那一天,若是中途死了,他研究再完美的毒药给谁吃?倒坟头上吗?
只能说这厮脑回路太过清奇,充满了魔幻主义色彩,非常人所能理解的。
因此,我们一向将他报仇这件事,当个笑话听听。
实际上报仇在他心中应该是唯一的活着的理由了,是执念,也是心魔。
人在绝境时总会抓着一根稻草不放,他的稻草便是制出最毒的药,让丁耀宗生不如死。
这种情况下,他做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包括,用我来试毒。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我一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纯真无邪的小姑娘,原本拥有这天下最美的容颜,享受父兄无尽的宠爱,只需烦恼未来夫君到底爱我的脸还是爱我的钱,如今却过着性命堪忧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生活!
怎一个惨字了得?!
早知如此,我顾及什么同胞之情?将墨轻染献给俨狁的大公主换得自由,现在过得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整个晚上我抓耳挠腮,难以入睡,恨不能这就将墨轻染揪起来令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心中烦躁得很,便想开窗透气,但见一个黑影在窗户半开时“嗖”地一下蹿进了房间!
!
“什么……唔!”那人一手将我双手钳到背后,一手捂住的嘴,我无法动弹也出不了声,明显感觉那人功夫了得!
那人似乎并无伤害我的意思,我挣扎了两下,也顾不上什么蛊毒禁忌了,暗自蓄力,就听背后之人“噗嗤”一笑,声音虽轻,在静谧的暗夜中却无比清晰:“四小姐这是准备用内力?小心蛊毒爆发。”
安丞炎?!
他将我松开,我转头果然见他一身劲装,深觉他话中笑意满满:“本王还以为四小姐知道本王要来,专门留了窗户呢。”
“我哪知煜王殿下有爬墙翻窗的习惯?”我没好气道。
笑意变杀气:“那四小姐这是给谁开窗呢?”
这人脑子莫不是有病吧?!
思及这院内院外都有禁军把守,这人却这般轻松地就潜进来了,此等功夫,我约莫是打不过的,忙笑道:“煜王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何吩咐?”
他道:“并无。”
不会吧?这黑灯瞎火的破窗而入,不会是来聊人生的吧?
他见我不信,又笑道:“你看,我就说你不信我。”
“信信信!殿下说什么我都信。”他竟用“我”,而不是“本王”?!这要出什么大招?
“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他在床沿坐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
“……”动作如此娴熟自然如行云流水一般,这翻墙破窗的事情是没少干吗?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能如此不顾男女大防,便摸黑端了个木凳坐在他对面,黑暗中还撞到了小腿,我怕被人察觉自己房中藏了个男子,硬生生地将剧痛忍下了。
暗自思忖着,若是被夫家知道,我这定是要浸猪笼了吧?
诶,等等……这对面坐着的不就是我未来夫君吗?
安丞炎默默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双黑曜的眼睛在暗夜中格外闪亮,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一时间两人一言不发。
许久,我坐得快要睡着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本王来,的确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