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简直太可怕了。墨轻染决定教士兵们人体的结构,比如哪里是心肝脾胃肾,点哪个穴位可以让敌人痛不欲生,砍哪个部位可以一击致命等等。
起先他只是想让某个士兵脱光了衣服做做示范,巧的是那天有个俘虏病死了,正要被拉到乱葬岗埋掉。
他突发奇想,与其让他在泥土里慢慢腐烂,倒不如再为世人做一点点贡献。
于是,他把那尸首给开膛破肚了。
当着众人的面将尸首肚子划开,捞出心肝脾胃肾肠子等等内脏,还面不改色地认真讲解,安慰呕吐不止的士兵们不要害怕,因为人跟动物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肉做的。
完了之后墨轻染又将内脏塞回了尸体肚子里,用针将肚皮给缝起来,向那尸体三叩首,亲手埋葬并为其立碑感谢他为医学事业做出的不朽贡献。
爹爹听闻之后大发雷霆,认为死者为大,俘虏也应被尊重,如此对待尸首,那俘虏定然难入轮回,请了和尚来给他超渡方心安。
墨轻染却觉得子不语乱力怪神,人死如灯灭,鬼魂之说实属无稽之谈,而且采用这样的教学方式更直观,士兵们记得更牢固。
的确,两百多人坚持看到最后的只有十一人,这些人一连做了几个月的噩梦,其中便有我大哥游梓珞,嗜肉如命的他吃了半年的素,我差点以为他要落发为僧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百多人之中正好有一个苗人的细作,他亲眼目睹了如此残忍的画面,回去之后大肆渲染说璟阑军中养了个妖魔,一天要生吃十个苗人内脏,吓得苗疆一年内不敢有任何动作。
墨轻染因极度变态在军中一举成名,也永久地失去了做定远侯女婿的机会。他黯然离开了军中,府尹大人认为他极具做仵作的天赋,曾盛情邀请他去府衙当差,但他嫌不自由,便又回到山中采药炼毒,缺钱的时候就下山摆摊看病。
他曾经无数次地问我他错了吗,我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然后无比惊恐地要求他把抓过死人内脏的爪子从我头上拿开。
我将这段奇遇讲给大嫂听,大嫂吓得容失色,问我是否喜欢墨轻染。
我告诉她墨轻染这个变态是没有感情的,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病例、医书和炼毒,我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研究对象。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这样热衷于炼毒,他说他要杀一个人。
我又追问他要杀谁。
他说那个人位高权重,知道了对我没好处。
再问,他便三缄其口,不再理我。
三哥说,任何人内心都有一个角落不允许他人触碰。
我便不再问了。
“那妹妹到底喜不喜欢他?”大嫂刨根问底道。
“这么说吧,”我道,“你觉得牛会喜欢庖丁吗?”
大嫂如释重负。
“现如今,我只能指望这个庖丁来解救我了。”我搁下笔,将未干的墨迹吹了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