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
圣上的声音不大,却凛若冰霜,在整个大殿里回荡,皇子与朝臣们纷纷跪下,女眷除了太后也都跪下了,清和殿一片死寂。
姚启盛不卑不亢:“臣有证据呈与陛下,这是游毅收取贿赂的账本,请陛下过目。”
圣上看了许久,将那账本“啪”地一下扔下来:“定远侯看看吧。”
接着是爹爹哗啦哗啦翻阅的声音,不久他说:“启禀陛下,的确是这么多。”
殿内有了异动:定远侯竟然真的收了贿赂?!
圣上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今日这清和殿倒是热闹,朕听闻各位大人都将自家嫡女带来了,出来朕瞧瞧吧。”
就见羽林军从身后出来,将未婚的女子们像赶犯人一样赶到台上。我戴着面纱在一群人中间尤其扎眼,我不敢抬头,只觉得身体乏力,头又开始晕了。
这是什么操作,圣上要现场选妃吗?
“朕听说,京城中官家女子为了进宫,特意将户籍迁至了碧落城?各位都是家中嫡女,是否有此事?”太奇怪了,圣上不去问大臣们,却问我们这些小姑娘?真是个怪叔叔。
见无人应答,圣上又开口了:“你们不说也没事,只不过日后被查出了,你们这官籍也休想了。”
这个我听懂了。所谓士农工商四民者,士排最前头,如果被除了官籍,那这些小姐们就再也别想嫁得好郎君,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果然,有两三人被吓得不轻,跪爬着出去,承认自己长姐迁了户籍,而这户籍竟都是落在了定远侯府!府中竟多出几个嫡小姐!?我怎么不知道?明显有人要害爹爹!我急得满头汗,却见爹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
“刑部将人记下。”圣上清冷的声音如锤头锤在每个人心上,“还有吗?”
噤若寒蝉。
“没有了?赵立,把那账本拿来念念,”陛下又说,“念到名字的,都站出来。”
就听见那赵公公扯着细长的嗓子喊:“刘奎,白银三千两,白玉如意一对——”
咚的一声,有人晕倒了,我瞟了一眼,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似乎是刘奎的夫人,我身一个年轻女子应该是刘奎的女儿,想喊又不敢喊,拼命捂着嘴,眼泪扑扑流下,脸上的妆都哭了。
赵公公一个个慢悠悠地念着,如钝刀般在人心上细细地磨着,他念了约三十个名字,金银珠宝加起来不记其数,陆陆续续有官员到台上跪着,也有家眷陆陆续续地晕倒。
“……南海水晶佛珠六串,美婢五名。陛下,奴才念完了。”
“上月工部要加固湄江河堤,说是避免夏季决堤,这银子才播下去,孙大人就有了五千两黄金孝敬定远侯,孙大人,这钱不会是你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吧?”圣上冷笑道:“各位卿家家底如此丰厚,朕竟是孤陋寡闻了!”
那孙大人昏死了过去。
“一个选秀,逮出这么多硕鼠,真是有趣,”他话家常似的与太后说:“早知道就应该多选选秀,母后以为呢?”
太后的声音颤抖:“哀家一介女流,不懂这些。”
“也是。”圣上又向贤妃,“你说这进宫有什么好的,难不成做了朕的妃子,家里银子来得更快一些?可是如此,爱妃?”
贤妃已经跪了好些时辰,体力隐有不支,凄声道:“臣妾有罪,竟不知弟弟如此大敢!”
原来那名单里有贤妃的亲信。
“臣等罪该万死!”众位大人们齐声道,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
“你们哪里该死,是朕该死才对。”圣上声音极淡,带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