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自己摔倒,头上起了肿块,有磕破了伤口,脑袋上缠着纱布。她的左手臂也有擦伤,不严重,就是擦破皮。另外就是大腿受伤重一些,老太太一直说她腿不能动,一定是断了,痛死了,她要死了,医生不给她好好治,医生一再给她解释,说她的腿骨头没事,就是有淤血,要慢慢调养,先住院观察两天。
被安顿到病床上之后,老太太又骂起来:“疼啊,哎哟,要死啦!我要死了也没个儿女陪在身边,养儿不孝,养女也靠不着!我摔得这么重,头也破了,手也破了,腿快断了,没有一个人来看我,真是要命啊!我就是死在这里,死了没人埋啊!”
送她来医院的老头子,叫她消停点,也大声喊:“老婆子,你怨这么大声,死不了!海涛要上班,佳美也上班,我跟他们说了,没大事,叫他们下班抽空过来!”
乔昕蔓听老太太一直喊要死要死的,就多嘴问一句:“老太太,你怎么伤的,不严重吧?”
老头子替她回答:“自己下楼梯,没走好,摔的!”
老太太不肯承认她自己自己摔的,说有人在背后推了她:“我走得好好的,感觉后面有人推我,才摔了下去。”
“好好的,人家推你干什么!你摔着的时候,前后连个人影都没!”
“那楼梯我走了十几年,没人推我能摔着自己?!”
老太太硬是说有人推她,就算不是人,也一定要什么在她后面作怪,她才会摔着,反正不是她自己摔的。老头子叫她不要瞎想,谁走路没有脚下打滑的时候。
听来人吵了几句,陶筠风不由想,幸好老太太摔倒的时候,周围没有人,要不然就说不清楚!
跟老头子吵过之后,老太太看陶筠风架起来的右腿,大声问她:“你也是摔的?”
“不是。”陶筠风简单回答,“被车撞的。”
老太太看着她的腿,又说:“你这腿,还能不能好了?现在被车撞的人多了去,不死也是重伤!你捡回一条命,是你命不该死啊!我们那条街住的那个谁,跟你一样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跟她老公两个人出来打工,也是被车撞,两条腿都被撞断了,怎么也治不好,成了残废。她老公嫌她残废,经常不给饭吃,还整天打她,想把她打死,哎哟,那叫一个惨啊,有时候大晚上的,被打得整条街都听见……”
听老太太说这些,乔昕蔓脸上表情耷拉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陶筠风倒不觉得有什么,问她:“那女的,就让他老公整天打?”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让打又能怎样?打又打不过,腿断了又走不了!娘家人来过几次,劝了也劝过了,还不是照样打。”
“那她被打了不会报警吗?离婚啊!”陶筠风再问。
老头子接茬说,有次那女人被打得狠了,街坊邻居看不下去,报了警,警察来了,也就劝她老公几句,结果还不是这样。后来那女的实在熬不下去,自己爬出窗口,跳楼了。
“太惨了。”陶筠风心里一阵害怕,不敢想象,如果她的腿断了,残废了,会变成什么样,霍津梁会不会嫌弃她?
乔昕蔓听得火冒三丈:“她都残废了,爸妈也不管她?!要是我的女儿,谁敢打试试,谁敢那样打我女儿,我不拿刀砍他!”
“妈!”陶筠风知道她妈妈一定会护犊子,还是忍不住白了一眼她妈妈,“现在是法制社会,文明点,砍人犯法,要被判刑的。”
有护士进来给老太太打针,关于悲惨女人的话题到此为止。
但听了这个这个悲惨的故事,陶筠风心里闷得很。
看着自己的腿,陶筠风脑子里浮现前两天那个下大雨的夜晚,后面的货车追上来撞到她的车,推着她的车往前挪动,让她的车子失控撞到树上……她很庆幸,自己只是一条腿骨折,还能治!
看陶筠风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乔昕蔓赶紧找个新话题,跟她说,陆兰时今天生日,公司选今天开业,真不错!还感叹一句:“兰时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什么都自己干,真是能干,将来一定能赚大钱,有出息。”
陶筠风也赞同这个说法:“那是啊!自己当老板,赚到一块钱都是自己的,在别人家的公司上班,给老板打工,要死要活的卖命,都是给老板赚钱,自己靠每个月的工资过日子,到老都见不着大钱!”
“我看你啊,也就是每个月拿点工资过日子,一年到晚不见大钱。”乔昕蔓嘴上这么说,心里觉得这样也可以了,靠她的工资,能养活自己,供自己销,这就够了。
被损了一句,陶筠风撇了撇嘴:“妈,你别忘了,那公司是我和兰时合资的,有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呢!我现在就等于是个甩手掌柜,等公司赚到大钱,我不就见着大钱了嘛!”
这边没说几句话,声音就被老太太那边的叫喊声改过。
护士拍了拍老太太手背,插了一次针,老太太突然把手收回去,针头插歪了,老太太就喊疼,骂护士会不会打针。护士说打针不就这样,叫她放松,不要她一插针就把手抽回去。因为老太太只管叫骂,护士的音量便抬高了点,老太太就说护士凶她,不要这个护士打针。
同来的另一个护士,说要给她打,老太太也不让,说:“你们这个护士,都实习的,拿我来练手,我不相信你们,不要你们打!叫医生过来,让医生给我打针!”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让护士打针,护士没办法,委屈的去叫医生过来。
来的是甄医生,老太太一见他,就笑逐颜开,看着他说:“你是医生啊?你是医生我就相信你,让你给我打针!”
甄医生拉过她的手,一边耐心的跟她说话,让她放松,叫她手不要动,手不动扎针进去就不疼,动一下就会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