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站在回春堂门外一脸焦急的左顾右盼,自他将麋苓膏送入筑心斋已过了三日,按理来说,龙明泽早该抵达咸阳郡,可至今除了一封飞鸽传书告知他关于日后宴请一事,便再无其他音信。
他这边抓耳挠腮找不出再去筑心斋的理由,凤西那边也寻不到出去的借口,实在不知接下来要如何进展。
到目前为止,两人均是在猜测中展开下一步行动,保不准哪次会错意图,就将事情搞砸了。
凤西抬手轻拭额角细汗,时已盛夏,虽身着轻纱丝罗也难消当头烈日骄阳的炙热,尤以额头覆盖人皮面具的位置闷热异常。
凤舞九天难跳是人尽皆知的事,她独坐舞台中央,神色淡然的藐看台下一众窃窃私语之人,嘲讽,讥笑,冷眼旁观,众生百态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道不同于其他人的目光,冷冷的,似有似无的紧紧追随着她。
可每当凤西想要一探究竟,却抓不住那道目光的主人。
那日她和所有待选女子一同被关进空荡荡的房间里,从那时起,便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而更让她觉得心惊的,是人数不断的在减少。
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到这点,是苏樱雪悄悄告诉她,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而留下来的人,大多数不爱言语,单影只形。
苏樱雪主动找她说话时,凤西并不觉得意外,甚至对这个样貌熟悉的女孩有些好感。
她咬牙撑起疲惫不堪的身躯,台下传来阵阵冷嗤,有人说道:“当真是自不量力,三天光景都快过去,可连动作都还记不连贯,也不知主子做何想法,白鹭姐姐为这舞练了整整两年,偏偏让她抢了风头,筑心斋的招牌怕是要毁在她手里。”
说话之人是教坊里待了三四年的舞姬,而她提及名叫白鹭的女子,是整个教坊最有名气的舞者,此时正站在凤西身后,面色不善的冷声道:“主子的决定,你们也敢有异议?”
她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纷纷露出怯色,谁也不敢多言,眼巴巴的盯着凤西再次摆好舞姿,心中却多有不服。
白鹭挥手示意舞台一角的绿衣女子弹奏乐器,琴扬舞起,凤西跟着旋律翩翩起舞,动作时而柔美舒畅,时而气势磅礴,可见其功底颇深。
刚刚出言喝斥台下众人的白鹭,目光随着凤西辗转流离,看不出是何心思,若不是李殇下令,她决不会亲自教导这个女人,为了他,自己甘心待在筑心斋五年,却换不来他一语温存。
乐曲叮咚作响,婉转动听,凤西青衣曼舞,婀娜翩跹,白鹭眸光一转,却是坐在轮椅上的李殇正眼含深情的看得有些痴了。
她牙龈紧咬,杏眼扫向抚琴的绿衣女子,砰的一声,琴弦莫名绷断,凤西脚下一滞,踉跄着跪倒在舞台上。
李殇见她忽然跌倒,全然不顾腿伤疼痛,急忙从轮椅上起身奔向舞台。
因为是毫无预兆的双膝跪地,凤西倒吸一口凉气,咧嘴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一站稳,腰身便被人轻轻扶住。
她心底一惊,本能的向后避让,抬头撞上李殇一双担忧的眸子。
是他。
凤西忽然有些惆怅,这种言情剧里的桥段为何要在此时发生?为何她的男主不是那个烂桃?如果眼前之人是她日思夜想的阿泽,她绝对会忍不住倒在他的怀里。
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过后,她反手搭上李殇的臂弯,责备道:“你怎么起来了?伤口刚刚见好,不可随意活动。”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腿伤,反倒关心的询问她是否有事,竟还抬手帮她拭去额头汗水。
凤西有些尴尬的将头一偏,眼角便映出白鹭阴沉不定的脸色,她微微一笑,回道:“没事。”
“凤舞九天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动作重复过两次,思泽姑娘仅用三天时间就将动作记了**分,已算难得,而最后一关,才是真正考验舞者的功底。”白鹭清冷的声音打断两人谈话,她略微扬起的头颅昭示着内心的孤傲,“舞者需要沿着舞台边缘不停旋转一周,以此表示冲破九天浴火涅槃的重生。”
凤西略微思索,看了看一步便能踏上来的舞台,心想就算失足跌下,最多丢了脸面,也不算大事,便心下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