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规矩说,皇长子一生下来。满月了就要另设宫殿居住,可徐妙筠舍不得孩子,一早说了要在凤仪宫养着,等出了十岁再搬出去住。
伯让自然应允了,把效贤住的地方安排在了寝殿的东厢房,一应奶娘和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住在一块。他四处打点的妥妥当当,倒让徐妙筠一点不用操心。每日只管吃吃喝喝,闲话间也听到了朝堂上的一些风言风语。
效贤是嫡长子,伯让下旨让礼部预备着满月时册封太子的典礼,礼部的人进言说周岁时册封可能更好,主要是担心孩子太小,出意外的可能性太大,等到周岁时便安心许多。
可这话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只得唯唯诺诺的另外找借口,伯让哪能看不出他们的意思。只是暗暗冷笑,看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最后还是程阁老力排众议,定下了册封太子的事。
这倒让伯让十分惊讶,因为与徐家关系更密切的苏阁老还没发话,程阁老居然出手了,实在不能不让人觉得惊讶,可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是解决了,礼部的人便各忙各的去,离满月可没有几天了,册封太子又是一件大事,事情多的呢。
不出伯让的意料,程阁老果真私下来找伯让,他先是支持伯让替伯让解围,如今肯定是有事相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伯让自认为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不应允,可是程阁老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你要把女儿嫁给苏又庭?”
程阁老跪在地上,也是又羞耻又心痛,他六个儿子,只得了程爱莲一个女儿,自然是爱若珍宝,本想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可她却偏偏看上了青梅竹马长大的苏又庭。
苏又庭是苏家嫡长子,有支撑门庭的责任,他的妻子也应该是有魄力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担得起宗妇的责任呢,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程爱莲显然不合适,苏家长辈心知肚明,程家长辈也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样,苏家才把女儿嫁到了程家,一样是联姻,一样巩固了两家的关系,唯一的变数便是程爱莲。
原先苏又庭没定亲事,她三天两头往苏家跑,谁都没在意,后来苏又庭定下了徐沛凝,苏又庭自己也知道避嫌了,便很少见程爱莲,及至后来成了亲,那见面的时候更少了,即便程爱莲来苏家,见到的也只是徐沛凝。
徐沛凝是苏夫人眼中的完美儿媳妇,自然十分喜爱,也对程爱莲多了几分冷淡,毕竟是没嫁人的姑娘,你三天两头的去人家年轻夫妻家里是干什么去?苏夫人也是护短的人,纵然程爱莲是她看着长大的,却也不如儿媳妇亲近不是?
程爱莲受了冷遇,自然怏怏的,给她说亲事也不允,后来见徐沛凝迟迟没有身孕,又兴出了法儿,说自己嫁过去给苏又庭做平妻,把程夫人吓得半死,赶忙将人牢牢看住。
可程爱莲却跟疯了魔似的,又是哭闹又是绝食,表示非苏又庭不嫁。
要是换成了别人家,摊上这样的女儿早就一根绳子勒杀了事,免得坏了名声,可程阁老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劝也好,骂也好,哭也好,程爱莲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不能还转。
程阁老无法,只得细细思量,看有没有空子可钻,若是徐沛凝没有身孕,凭这两家的交情嫁过去做平妻还有可能,可徐沛凝有了身孕,宫里又有个生了皇子的徐妙筠,若是让程爱莲进门,只怕徐妙筠一句话,错就全在程家,到手别说遂愿了,不把程爱莲填进去便是好的了。
程阁老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嫡长子是该立为太子,可不该这么着急,这是礼部的人担忧的事,程阁老便把这件事搞定,让徐家承了自己的情,又向伯让说了这件事,想着自己的功劳在前面,伯让说不定会设法周全。
伯让的脾气程阁老清楚得很,纵然不答应也不会面子上给人过不去。果真,伯让纵然惊讶,却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问程阁老:“程姑娘嫁过去是做妾呢?还是做什么?苏家可知道?苏又庭可知道?”
程阁老叹气道:“老臣知道这是十分无礼的事情,可奈何小女鬼迷心窍,非君不嫁。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绝食而亡,她也说了,只要能嫁苏又庭,做妻做妾做丫头都愿意,老臣无法。只能来求皇上。”
伯让沉吟片刻,道:“程阁老的功劳朕是记在心里的。如今你提这件事,倒是容易解决,无非是朕下一道圣旨赐婚罢了,可难的是以后,徐沛凝还在,且怀了身孕,平妻是断无可能的。若是做妾,那程家和苏家两三辈子的交情也算是完了。程姑娘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庶女,成为徐沛凝名义上的子女,外家也变成了徐家,以后见了程姑娘,也只能称呼为姨娘,和程家也不能当成亲戚走动,妻妾嫡庶尊卑分明,这您是清楚地,这么一来,您还愿意吗?”
程阁老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想一回事,听伯让这么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之前自己只想着靠着程家的名头,程爱莲即便为妾也无人敢轻瞧,如今才幡然醒悟,程爱莲的背后是程家,徐沛凝的背后却是徐家。
苏家看着交情不和程家计较,徐家却不可能,尤其是徐妙筠是皇后,皇上摆明了是偏向她的,话也说得明白,你要嫁,可以,那就是做妾,要守妾的本分,如今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进苏家的门,可一旦程爱莲有什么不老实的地方,不守妾的规矩,第一个收拾她的也是皇上。
程阁老心中五味俱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哪个做父亲的愿意把女儿给被人做妾,可女儿一早说了,不嫁给苏又庭便去寻死,也没有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着女儿丧命,两害相权取其轻,程阁老宁愿让女儿做妾也不能瞧着她死啊。
伯让瞧着程阁老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青一会白,笑道:“程阁老也是有见识的人,相信见多了不孝的子女,该如何管教也都心里明白,如今不过是舍不得罢了,可为人父母,怎么能看着子女走上邪路不阻止反倒还推一把的?若是换成了您的儿子这么闹,您还纵容着?朕也是初为父亲,心中对子女固然疼爱,可一旦子女犯错,就如伤口生出了腐肉,只有狠下心来割除,这伤口才能痊愈,程姑娘毕竟年幼,一是为情所迷也是有的,程阁老多多劝着,相信假以时日,也有幡然悔悟的一天,何必走上那条不归路?”
程阁老一字一句听在心里,知道伯让是为他好才说这么多话,不然管你死活,直接下圣旨罢了,而且伯让的话也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若是是儿子如此执迷不悟,他早就一耳光打过去再传家法了,哪里还会想方设法替她周全,毕竟是女儿,一顿不吃就心疼的要命,哪能看着她吃苦呢?
伯让温声道:“程阁老先回去想想,若是执意如此,朕再赐婚不迟。”
看着程阁老蹒跚退出的背影,伯让叹了口气,回了凤仪宫,徐妙筠正和绣娟说满月的时候请谁进宫:“祖母,大伯母,大姐姐二姐姐,两位嫂子是肯定要请的,囡囡在山东赶不回来就罢了,贞贞肯定要来的,又芳的名字也添上,她现在是程阁老的儿媳妇,就当是给程阁老体面了。”
伯让听了耸然一惊,心想坏了,冯贞贞和离的事还没告诉她呢。又思及程爱莲这件事,更是头痛,只能慢慢的一件件的说了。
见他回来,绣娟便退了下去,伯让在床边坐下,笑道:“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宋太医来请脉了么?”
徐妙筠甜甜一笑:“我好得很,一点不舒坦都没有,宋太医和吴太医倒是天天来,都说没事。”
伯让眼神越发温柔,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徐妙筠躲了过去,不由愕然,徐妙筠蹙着眉头道:“安嬷嬷说不能洗澡洗头,我现在全身都要捂馊了。”
伯让笑起来:“哪有这么夸张,我怎么一点味儿都没闻见?”说着把鼻子凑近了,点头道:“一股奶味儿,你又喂效贤了?”
徐妙筠嘻嘻一笑:“偶尔一次嘛,安嬷嬷只当没看到,也是赞同的。”
伯让笑了,叫人把效贤报上来,正赶上醒着,刚吃饱了,眼睛又黑又大,软软的看着你,把心都看软了,白白胖胖的小脸上,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无一不精致可爱,伯让也暗暗赞同泰宁的话,除了眼睛,其余的地方都像妙筠,也是因为这样,这孩子越发让他怜爱,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