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何太太叫何音领着徐妙筠下去安置的时候,何音撅着嘴道:“先生布置的功课音儿还没写完呢,请祖母恕罪。”何太太忙道:“你有事就忙你的去。”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何大奶奶气的要命,道了别,便拉着徐妙筠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这才明白为什么侄儿宁愿住客栈也不愿意来投奔她,又是气的又是羞愤,竟当着徐妙筠的面落起泪来。
徐妙筠赶忙安慰何大奶奶:“姑母别哭,筠儿并没有觉得受委屈啊。”
何大奶奶看着侄女儿,却越发忍不得,搂着徐妙筠哭起来,又坚持叫徐妙筠住在她院子里的西厢,不叫搬到客房去,徐妙筠也只得应下。
晚上何老爷要给徐景焕和董子澄洗尘,内宅也安排了酒席,何太太见儿媳妇眼睛红红的,暗暗撇嘴,还没散就说不舒服先走了,剩下的二太太四太太身为庶子媳妇畏惧何太太已久,三太太是何太太的侄女儿,也是何太太一边的,也都纷纷告辞。
一桌子人一眨眼走个精光,何大奶奶气的要命,想自己在何家十几年,生了嫡长子何秉书,又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她的侄子侄女儿来,何太太却这样的摆脸色,分明是给她难堪,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何大奶奶到底在何家十几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因此送徐妙筠回了屋子,便带着人去了外院,说内院的酒席已经散了,请何大爷别喝多了酒。
外院的酒席差不多算刚开始,一听何大奶奶这么说,徐景焕的脸色先沉了下来,酒席散的快,定是何家的人不给面子,还不知道妹妹受了什么委屈,因此也搁下酒杯,似笑非笑:“既然那边散了,咱们也散了吧,怕扰了何老爷歇息,我们还要读书呢,就先回去了。”
董子澄一向是以徐景焕为马首是瞻的,闻言也搁下筷子站了起来,又嘟哝道:“是猪八戒啊,吃饭这么快,我还没吃饱呢。”
他的声音不大,可也不小,上至何老爷下至何秉书,脸上都火辣辣的,何老爷欲挽留,可一来是长辈,拉不下脸,二来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冲何秉书使眼色,何秉书正觉得丢脸呢,哪里说什么话,只讪讪的低着头,压根连何老爷的眼色也没看见。
外院的酒席也不欢而散,何大爷不免有些不悦,回去后便对何大奶奶道:“正热闹着,你来说这些做什么,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何大奶奶冷冷道:“我侄女受了委屈,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天地良心,我们徐家的人可是头一回登你们何家的门,不说客客气气的,最起码的礼节也得有吧,太太不给我侄女儿留情面,我侄女儿又何必受这个委屈,我倒要问问你,我们徐家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何家了?不过是暂住几日,就摆出这样的脸色,若是嫌弃我们,趁早说,我们搬出去,也省得你眼烦。”
何大爷没想到妻子竟这么生气,有些尴尬,连连摆手道:“你小点声,你侄女儿还在西厢呢,仔细听见了笑话。”
何大奶奶却是越想越憋屈,嚷嚷道:“我还怕人笑话?我侄子侄女儿来投奔我,你们家连个脸面都不给我,我还有什么怕人笑话的?索性闹一场,让大家评评理,看笑话谁!”
何大爷只得陪着小心,又是劝慰又是赔不是。
正院里,何太太可没何大奶奶这么硬气,正心虚的望着何老爷,何老爷丢了面子,气的把桌子上摆着的茶具砸了个精光,丫头们跪了一屋子,不敢吭声,何老爷指着何太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何太太兀自嘴硬:“她是晚辈,我做长辈的提前散席还委屈她了?仔细她折了寿。”
何老爷怒道:“蠢货,都是你的自作主张,亲事也没结成,如今又摆脸色给谁看?你可知道徐景焕是杭州府的解元,已经被皇上注意上了,皇上最是爱惜人才,若真的破格提拔,徐家步步高升指日可待,徐姑娘是他的嫡亲妹子,到时候你想巴结说不定都没机会!”
何太太气愤,嚷道:“老爷如今也是大学士,人见了都要恭敬地叫一声阁老,怎么倒怕起徐景焕那个毛头小子来?”
何老爷苦笑:“我算什么阁老,即便徐义臣去世多年,人家介绍我,也都是说,这是徐义臣的亲家。”
何老爷颓然倒在椅子上,有些茫然:“你可知道,皇上已经叫行人司拟好旨意了,待到春闱过后,徐景焕榜上有名,便会给徐家平反,追封徐义臣为忠勇公!徐老太太为一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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