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乐浑然不觉祖父和父母正为他的婚事而担忧,事实上,他对于成亲一事兴趣缺缺,觉得这实在是劳心劳力而无所获的事情,相当麻烦又相当浪费时间。
他觉得忙得很,《周易》《乙已占》等书籍他都还没掌握呢,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什么亲事姑娘的,况且,成亲了只会增添人情世务的麻烦,他最讨厌这些麻烦了!
在他的心目中,至圣大道,为众生解惑才是一生专注的追求,旁的,都是细枝末节,根本就不曾入他眼。
沈华善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子一生都不会情动,除了担忧他婚事之外,他为沈余乐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出身的事情。
沈余乐既不好文也不喜武,也不像他父亲一样擅长商事庶务,唯一爱好的就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幸好,在大永的权力体系中,有一个去处正好符合他这一爱好,那就是司天台!
在长泰帝三十五年的时候,沈华善就想过将沈余乐送进司天台,此后几次找了司天监君复乐那个老鬼,想和他说说沈余乐的事情,却一直不能如愿!
先是,君复乐卜出了沈余宏的婚期为正月初八,当沈华善宣布这个日子的时候,却发觉沈余宏的神色有些奇怪,似是诧异又似是不信,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准新郎该有的反应。
沈华善还以为他不想那么早成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是一副这样的表情?难道你对婚期有意见?这是司天监大人卜出来的日期。可不能随便改的。”
“回祖父的话,孙儿没有意见,只是这个日期,余乐曾经跟我说过,我觉得太巧合了。”沈余宏知道沈华善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向沈华善说了昨晚有待居的事情。
沈余宏从外地游学回京之后,请了沈余乐、沈余平、沈余朴等几个兄弟来有待居聚一聚。酒酣之后,兄弟几个都很高兴。沈余宣还打了个酒嗝。说道:“二哥就要娶嫂子了,以后可不能时时来有待居啦。”
沈余宏要成亲的消息,他们几个人都知道的,当下开始打趣起来。
沈余乐这时也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二哥你说说二嫂的生辰八字,我来给你们算算成亲的日子……。”
成家送来的庚帖沈余宏当然是看过的,成燕燕的生辰八字他也记得很清楚。见沈余乐这样问,他也带了些好玩的意味,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只见沈余乐手指做着奇怪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辞,没多久就跟他说:“二哥,我算过了。正月初八是最合适的吉日……”说罢,他就杂七杂八地说着其他话语。很快就醉倒了。
沈余宏听了他的话,知道这个堂弟一向神神叨叨,也没有将这个当真,只是笑笑而已。
可是没想到祖父宣布的婚期也是正月初八,这个日子还是司天监大人卜出来的,所以他才感到奇怪和巧合。
“乐儿也说是正月初八,确实是巧合啊……”听了沈余宏的话。沈华善开始深思起来。
君复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虽然没通鬼神知阴阳那样夸张。可是察天文、稽历数,凡日月星辰、风云气色之异,他都能占卜出来,他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小小的婚期,自然不在他话下,他算出来的日子必定是最好的,乐儿也算出这个日子,是巧合呢还是他真有这样的本事呢?
沈华善原先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孙子是神神叨叨的作不得准的。现在从这些细节看来,或许也不是那么回事啊。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再约一次君复乐出来喝个小酒什么的。——听了沈余宏的话语之后,沈华善这样想道。
新春开朝之后,沈华善觑了个空,去了司天台一趟,去找司天监君复乐聊交情去了。
司天台和大永所有的官衙都不一样,先不说它是唯一一个设在皇宫内城的官衙,就说它独特的建筑,已经是大永一绝。
除了宣政殿之外,司天台是京兆最高的建筑,它形似覆斗,足足有九层,每一层的布局设计都不相同。最顶层的观星台,据说正是司天台能“昼参日影,夜观极星,以正朝夕,以测祸福”的秘密所在。
不过司天台顶层只有司天监和皇上能够上去,具体是怎样,沈华善也不知道。不过他对此也没兴趣,他在想君复乐那个老鬼这次会不会还搪塞他。
君复乐听了沈华善的话,倒是对沈余乐很感兴趣,根据四柱八字推出婚期,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听沈华善话语间,他的这个孙儿还能观测星象,知晓蝰蛇星曜,这就不简单了。
要知道星象浩繁变幻莫测,能够准确从天象中预测事情吉凶走向,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司天台很多官员也做不到这一点。若沈余乐真是个好苗子,那也是司天台之福,因此,他提出要先见一见沈余乐再说。
京华楼内,沈余乐第一次见到了司天监君复乐。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须发都白了,身着一袭白衣,头上没有戴冠,那气度那容止,不像是大永三品官员,倒像某个道观的道士,仙风道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