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在沈则敬书房,沈宁将她想出的办法告诉了沈则敬,认为可以根据地域来取士,而不是仅仅凭才学取士,这样就可以解决春榜江南举子过多的问题!
她认为,春榜可以根据各地的不同情况,将天下七道、七卫一样,分区选拔贡士。这是个基本思路,至于具体的做法,就看沈则敬怎么去完善了。
“分区取士?那和乡试有什么不同?不可不可……”谁知道沈沈则敬听了之后,却认为此事不可行,马上就否决了,摇着头这样说道。
他认为沈宁的对策违背了春闱的意义和原则,这是不可能的!春闱又叫会试,是大永所有举子汇集在一起,共同比试,选出才华最高者,进入殿试,然后加职授官。综合起来选拔最优秀的人才,这才是春闱的意义。
如果是分区取士,那么还有必要让举子千里迢迢来进行比试吗?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所以如果他们齐聚京兆,就是为了公平、公正、公开地选拔人才,这是选士的最基本原则。可不能为了解决所谓的春榜问题,而本末倒置了。”沈则敬语气沉沉地说,再次这样反对道。
沈宁能够想出分区取士的办法,他觉得很欣慰的,这说明这个女儿真的是用心了,也说明她是真的为家族着想的。只是她想出的对策欠考虑,朝堂复杂,大势未明。春榜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连老师叶正纯他们这些久经官场的人都想不出办法了,沈宁提出的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沈宁没有想到沈则敬最后竟然不同意这个对策,她满心的欢喜似乎被打蔫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静静地看着书房里的舆图,也不说话。
沈则敬在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沈宁则在继续想分区取士的事情,应该怎样调整好呢?她之前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解决春榜的事的。可是父亲说的也是有理,怎么在两者中取一个平衡点呢?
“就分两榜!分南北两榜,且约定录取比例,使南方要比北方录取的人数多,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当前的春榜问题。又不会对江南举子不公平,父亲认为这怎么样?!”沈宁在脑中不断地完善着分区取士的办法,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希冀地看着沈则敬。
“南北分榜?!”沈则敬这次没有马上否决沈宁的话,而是细细咀嚼沈宁的话,开始分析南北分榜的可能。或许,真的可行?
沈则敬想到举子在贡院门外暴动的事情。说到底,春闱只是一个导火索,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举子和百姓被煽动,真正的原因乃是南方和北方的差距。
南方地处富庶、文华昌盛,北方环境恶劣、文华衰微,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选拔官吏。如果简单地以文章好坏取士,自然是南方人居多的。这种差距体现在春榜之上就更加明显。势必造成南方人当官的越来越多,而北方人则永无出头之日,必然会引起北方人不满了,贡院前的暴动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再加上门生、姻亲络的关联相卫,按照这样下去,不出二十年,北方就一个举子都不能上榜了,天下文才尽在南方,这是个大患啊!南北矛盾会越演越烈的,如果再这样下去,“朝有颠沛之忧,国有分崩之祸。”那就不远了啊,这么说来,不管有没有春闱弊案一事,不管春闱公平公正原则,南北分榜都势在必行的了。
想到这里,沈则敬有沁沁冷汗,面色变了几变,示意沈宁继续说下去。
“父亲,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目前我就只想到这么多了……”沈宁很羞愧地说,她确实想不出什么了,南北分榜这个事情,她还是受了苏绣和舆图的启发,才模模糊糊悟出来的,若要进一步完善这个分榜事宜,还需要沈则敬根据吏部和礼部的实际来调整才是。
沈宁离开书房之后,沈则敬还在继续思考和完善南北分榜的事情,一直到很晚,书房的灯也还没有熄灭。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始伏大街找叶正纯了,跟他说了南北分榜的事情,准备听听叶正纯有什么想法和补充。
“南北分榜?分别取六成半和三成半?”听到了沈则敬的说法,叶正纯也思考开了。他这两天也都是在思考这个事情,连半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总感觉思路被堵死了,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所有的气窍,心情是差到不行。
如今沈则敬这话一说,他就感觉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思绪也快速地转动起来,以前想不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通了!我说呢,我就感觉自己似乎漏算了些什么,原来竟然把南北差异的事情忘记了,一叶蔽目害死人啊,叶正纯自我感叹道。
作为朝堂的二品官员,作为沉浸官场良久的老狐狸,他想到的,比沈则敬想到的更深入更远大,所以对于形势的估计,他想得比沈则敬更准确!
沈则敬认为如果春榜再不改变,不出二十年朝廷就会有大事,但叶正纯根据近几年来长泰帝的表现和各地局势来看,不出十年,局势就会动荡了!
大永立国已经二百多年了,对各地的统治似乎出了许多问题。南方水患,沈华善到现在还在台前治水呢;北疆动乱,三皇子那个傻蛋在北疆做的事情;现在又有春榜的事情,北方的兵将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如果连北方的士子都对朝廷不信任的话,那么会出现什么问题?!
北方自古就是军事重地,民风彪悍,若真的发生动乱,吟诗作赋西窗里的南方人怎么敌得过金戈铁马北岭下的北方人?到最后。必是南方人吃大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