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京城渐渐暖和起来,春色从京郊一路蔓延,城外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嫩草绿树,看得人心喜。各色野开得热闹纷繁,这份热闹一直蔓延到京城里,一大清早,大街小巷里各色摊贩吆喝着,卖胡饼的、卖包子馒头的、卖各色糕点的……一一都摆上了摊。
崇安侯府后巷处,两个小厮拖着头发白的老者急急忙忙从侧门进了去。冯夫人在院子里满脸忧虑,急得团团转。见大夫来了,忙迎上去说了情况。
“……都是家里小辈年纪轻,也怪我没注意,您快给看看……”
老太医喘着气,忙点头答应着:“唉唉唉,夫人别急,老夫先看看。”
一群丫鬟婆子将老太医请了进院子,冯夫人一步不错地跟在老太医后头,紧蹙着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太医给钱大奶奶诊了脉,可老太医没说话,捻着胡子又让钱大奶奶换了另一只手,慢慢诊着。
冯夫人心急如焚,视线在老太医的手指和脸上来回转,手里捏着帕子,连连低声念叨着“阿弥陀佛”。
半晌老太医才让钱大奶奶收了手,摸着胡子沉吟起来。
冯夫人心里悬着,手上颤抖起来,脚下无力,差点站不稳,忙扶住了椅子,迟疑又急切地望着老太医。“老太医您看,这孩子……”
“无大碍。”老太医气定神闲地朝冯夫人轻轻摆了摆手,捻了捻胡须。却又沉吟起来,片刻后才慢慢开了方子,嘱咐道,“这药一天两幅,是安胎的。这位奶奶底子好。这次倒无妨,只是后头还是得注意些,饮食上的忌讳我再给夫人写个单子。”
“好好好,多谢老太医。”
冯夫人这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身上瞬间恢复了力气。喜笑颜开地叫身边的丫头封了重重的诊金给老太医,又恭恭敬敬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再次回到屋里时,冯夫人看向钱大***目光又是嗔怪又是欣慰,心里长长地念了几声“菩萨保佑”。
“你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可不能这么粗心。哎,这府里的事我先管着。你别操心了。”
钱大奶奶也是满心欢喜雀跃,脸上蕴满了红晕,忙笑着点了点头。“是我不懂事,倒累得母亲操心了。”
钱大奶奶嫁进崇安侯府三年了,如今才怀了身孕,冯夫人喜不自胜。走路都是飘着的,连带着对着崇安侯林致远也和颜悦色起来。
林致远得到消息时面上虽不显。可眼里也是一片笑意,欣慰地舒了口气,接着就去祠堂上了柱香。林家这一辈的子孙不成器,他就盼着能好好教导教导孙子。
钱大奶奶怀孕的消息一出来,大房里从主子到下人个个都是一脸的喜气。
午间,郑姨娘站在林致远身边,恭敬地替冯夫人和林致远布了菜。想了想,又替两人斟了杯酒。笑道:“如今大奶奶有了身孕,咱们林家也总算能添个丁了,妾身恭喜侯爷和夫人。侯爷和夫人饮一杯酒?”
冯夫人端着碗的手顿了顿,目光冷冷地扫过郑姨娘,又看了眼一脸欢喜点着头的林致远,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朝郑姨娘轻轻笑了笑,声音却冷了下来:“想来郑姨娘是高兴得昏头了,忘了我从来不沾酒。”
郑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脸上神情却有些慌乱,慌忙地一屈膝跪在了地上,眼眶瞬间红了红,微微缩着身子,连连请罪:“妾身该死!竟高兴得忘了这一遭,惹得夫人生气,还请夫人责罚。”
郑姨娘三十来岁,人却看着极年轻,又是个美人坯子,说话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滴,端的是楚楚可怜。
冯夫人看得胸口一股邪火冒起,冷冷地瞥了郑姨娘一眼,却没搭理她,只勾起嘴角冷笑着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脸色也冷了下来,有些尴尬地躲开了冯夫人的目光,皱着眉朝地上的郑姨娘摆手道:“不过是一句话,你跪什么跪?夫人犯得着跟你生气?起来,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郑姨娘忙感激地看了林致远一眼,目光娇弱可怜中带着些依赖,用手帕拭着眼角,这才慢慢退出了屋。
冯夫人看着林致远,眼里是浓浓的嘲讽,站起身朝林致远屈了屈膝,声音冷淡地说道:“侯爷慢用,我先去看看钱氏。”
林致远蹙着眉头张了张口,却到底没说出一句话来,扶着额头十分恼怒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筷子从桌上弹起来,又滚到了地上,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们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捡了筷子,又换了一双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