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事可以慢慢打了,最好拖一拖。”王府内院中,西宁王两手背在身后,目光极其明亮,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卢俊昭沉默了片刻,随即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西宁王拍着卢俊昭的胳膊,笑得满心畅快:“林家那小丫头不错。兔崽子,老子看在儿媳妇儿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明天就去求亲!得早点定下,要不然真被王老狐狸给抢了!”
卢俊昭脸色“嗖”的暗沉了下来,语气僵硬地闷哼一声:“寂悟大师说她不易早定亲。”
“鬼扯!”西宁王愣了一瞬,一巴掌拍在卢俊昭胳膊上,怒其不争。“你找他问的?那老和尚什么时候管这些事了?”
卢俊昭黑着脸没吭声,西宁王却看得哈哈大笑起来:“算了算了,等北边的事过了再说也一样。你放心,人老子给你看着。老子的儿媳妇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抢!”
在西宁王戏谑的目光中,卢俊昭转身出了门,头也不回地朝越空旷的院子吩咐道:“让周明来见爷!”
随着卢俊昭的身影穿过垂门,两道黑影在夜空中飞快地掠过,眨眼间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卢俊昭身后,跪在地上行礼道:“请爷示下!”
“从今儿起,周明去跟着她。你记住了,她是爷的人,容不得有半点差池!”卢俊昭的吩咐轻描淡写,语气却不容置疑。
跪在地上的周明心里一凸,随即沉声应道:“属下明白。”能让爷这么看重的。除了林家那位姑娘,还能有谁?只是……
良久,等卢俊昭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周明才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用胳膊碰了碰周川:“爷的意思,是让我这边的隐卫都跟过去?”
周川无言地点了点头,面容虽年轻,神情却似七老八十一般,摇着头叹了口气。拍着周明的肩膀郑重嘱咐道:“林家那位,咱得当主子一样供着!你只要知道,那位也不是好糊弄的就行了。”
周明郑重地点头应了,朝周川拱了拱手,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黑夜中。
周川站在原地,蓦地眨了眨眼睛。在心里替自个儿兄弟念了声“阿弥陀佛”。那小姑奶奶可不是个好惹的!上次朱一那模样……周川想到朱一怨念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着头不断唉声叹气。
一月末,已经入春,但京城的天仍旧冷得让人发颤,从正月二十三开始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整个京城都笼上了一层白被。各处来往的行人商客也暂时歇了脚,就近找了驿站。三三两两围在一处烤着火炉说着闲话,等待雪停。
赵又钱围着厚厚的袄,与同行的两个掌柜一起,围在火炉旁出神。他们出来才两天,谁知道就遇到了大雪,这才刚出了京城,眼看着就要到长山县了。如今却被困在这驿站里……
赵又钱眯着眼睛哈了口气,想起出京城时林晚的嘱咐。嘴角上翘渐渐有了丝笑容,这样也好。他这个东家好是好,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又是早年丧父,日后若嫁了人,只怕娘家也没多少助力。可冯家不一样,虽说那一家子都没什么脑子,可不蠢他也搭不上!也怪不得他,人往高处走么,冯家背后可搭着皇子!他们赵家替人当了几辈子的奴才,他总得为后辈打算打算不是……
“大掌柜,您看这天气要一直这样,咱们这粮食,还怎么收得成哦!”赵又钱左边,一个满面皱纹,眼神浑浊的老汉望着门外飘飞的鹅毛大雪感叹了一声。
“哎,也不晓得东家是怎么个想法。咱们这生意,今年怕是做不起来,北边……”坐在老汉身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面部轮廓有几分佛性,此时也跟着皱眉感叹起来,话说了半截又猛地顿住,抬头看了眼赵又钱。
赵又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俩人笑道:“不用心急,这雪总会停的。收粮一事,咱们只得尽人事听天命。,东家向来讲理,想来也不会怪罪的。”说罢便往楼上去了。
老汉将手里的旱烟在长凳上磕了磕,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些无奈,看了看赵又钱的背影,重又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抽起旱烟来。
中年掌柜苦着脸瞄了眼老汉:“老掌柜且慢慢抽烟,我先上去歇息了。”
老汉口里吐出白烟,朝中年掌柜点了点头,中年掌柜也叹着气起身走开了。老汉抽烟的动作没停,视线自然而然顺着楼梯朝两人的背影看过去,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清明,刹那而逝,让人仿佛错觉。
京城内外一片寒冷,崇安侯府内,林晚却觉得满身的火气无处可发,原因无他——卢将军又再一次摸黑爬墙进来了!
“你别恼,我就说句话,说完就走!”卢俊昭看着林晚气得发红的眼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得回北边了,就是想来看看你,阿晚……”
“那也不能乱闯姑娘家的屋子!”林晚狠狠瞪了回去,气闷道,“个个都像你这样,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这是存了心要害死我!”
卢俊昭动作僵了僵,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晚,良久才叹了一声:“你放心,没人知道。”顿了顿,想起她先前让岳六来传话,脸色柔和了些,眼里带着丝笑意朝林晚轻声道:“父亲,对你很满意,母亲也在小妹面前夸你好。你再等等,北边的事情了了,我就让母亲来提亲。”
林晚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怎么又扯到提亲上头去了?西宁王跟卫王妃怎么看她,关她何事?他还让她等?这死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