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谨慎,以澜国皇商身份对他国皇室听命效力,半步不敢踏错,对所有月萧交待下来的事情做得完美尽善,只为国破之时能为在乎的家人留一点活路的余地。
如今预料成真,他甚至感激上苍——至少,澜国是真正灭亡在昏庸无能的皇帝与太子手里,而不是如南越一般被经济粮草拖垮了战斗力。
如此一来,他连负罪感都不必有。
苏末安静地注视着窗外发生的一切,间或偏头瞥了一眼神色惶惶不安的孟殷,淡淡笑道:“这云霄阁距离城门如此近,近到似乎只有咫尺距离,能将城楼与城外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四面留窗,设计也巧妙,孟先生当初建这阁楼,是出于什么灵感?”
孟殷似乎没料到苏末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脸色浮现几许迟疑的神色。
苏末黛眉微挑:“孟先生有难言之隐?”
“草民不敢。”孟殷头不自觉地又垂低了几分,神色犹豫不定,似在想着刚怎么开口,直到苏末眉宇间浮现出几许不耐,才听他低声道:“这阁楼五层与六层各有一间暗室,其中布置了精妙的机关,草民曾暗想,若有朝一日国破家亡,可让家人暂且躲在其中,直到外面风平浪静……”
闻言,苏末嘴角一抽,神色怪异地瞅着他,“倒是好聪明的想法,原来已经给家人安排好了后路?”
“草民该死!”孟殷忙道,“当初想法幼稚,草民并没有生出不可有的异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阁楼建得高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靠近城门,是为了方便日后逃脱官兵的眼线……”
解释到最后,紧张之下,几乎全盘托出,孟殷脸色惨淡,绝望地低首:“……请陛下治罪。”
苍昊淡淡扫了他一眼,“退下吧。”
孟殷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叩首:“草民告退。”
“是个聪明之人。”苏末环胸,心不在焉地瞥着窗外,“心思是够用的,知道给自己留后路,更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和盘托出纵是事实教人生气,也可救他一命。反之,若有一言半语谎言,此刻城外乱箭之下,说不定就算上他一个了。”
苍昊没说话,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抹若隐若现的烟忽然自城楼上空炸开,在太阳西下的光景看得已经不太真切。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注意到了异常,舒河眯眼,唇边勾起冷酷的笑意:“若杀不了凤临渊,最起码把他身边三员大将的性命留下,否则,碧月的脸,可让你们丢尽了。”
这番话,显然是对着城楼上几个雪月阁的杀手说的,几人闻言,狠狠瞪了舒河一眼,冷冷道:“杀他们三个不是难事,你这个将军要任由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才真正是失了颜面吧?”
凤临渊在看到那抹烟之后,神情变得极度难看。
“世子,这是退兵的御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