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午门钟鼓声震天擂响,沉重的声响震彻天地,如突来一记响彻云霄的惊雷,几乎瞬间惊醒了帝都内外尚陷入沉睡之中的人。
那是所有隶属于天子的禁卫军紧急集合的鼓声,包括城外的虎贲军和皇宫内外的羽林军。
一个时辰前,在城外被新天子的护驾车马震慑住的虎贲军,早在谢长亭“寅时皇城外街道上拜见天子”的命令下达之后不到半个时辰里,便已在皇城脚下集合完毕,大雨之中淋了已近一个时辰。
是以,这响彻云霄的钟鼓声,在此时,却是另外一个含义,代表了拜见天子的最高礼仪。
皇宫外街道上,十万余人的同时下跪,震天的山呼万岁声,即使处在万丈之远深宫,亦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
寅时中,狂风渐止,电闪停,漫天大雨渐渐收缓,转为淅沥沥的小雨,三千紫衣骑于殿前护驾,十万羽林军也于九华殿门前集合完毕,午门外钟鼓声响过九声之后,归于沉寂。
十万羽林军整齐一致地齐刷刷跪于雨幕中,四周静悄悄一片,子聿辖下十万铁血谨肃的羽林军齐声呐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华殿外,被子聿命人卸了伞已跪足半个时辰的皇子殿下们被这浩大的声势震得一呆,险些跌坐在水里,在漫天大雨中被强迫跪了半个时辰的怒气,瞬间被震得无影无踪,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
九华殿上,苍昊听着外面震天巨响,眸光从几人身上淡淡扫过,眉头挑高:“这是谁的主意?”
谢长亭于城外下达命令时,苍昊车驾已进城良久,是以并没有听到,此时淡淡一问,心里却已大概猜出。
谢长亭沉静地撩了衣袍,跪于御案前方,嗓音平和无波:“是长亭擅做主张,请主人赐罚。”
苍昊冷哼一声:“本王是不是要坐上鸾轿出去,在皇宫内外走上一圈,让所有人得见圣颜,以供瞻仰?”
当然不可能,若真让尊贵的主人在大雨中出去走上一圈,谢长亭估计会把那些得见圣颜的都灭了,颐修暗自想着,总觉得这个人的忠心太过偏执。
谢长亭还未说话,十四的外公李悠然已恭敬出声:“皇上,这位公子的做法并无不妥。按照规矩,天子即位,要在太和殿接受百官三跪九叩,还要颁布诏书,表示皇上是真命天子。由銮仪卫护卫皇上及诏书道出太和门,百官从正门两侧的昭德门和贞度门走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里,抬至城楼上颁布。因为皇上早在十一年前就接受了传国玉玺,是以此时那些礼仪有些不大合适,但百官跪拜天子,却是必不可少,禁军隶属于皇上私家护卫军,拜见皇帝更是理所应当。皇上若以此理由治罪这位公子,老臣可是不服。”
十四站在一旁,被自家外公的一番言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一句却也吓得他够呛。虽然他不是打小跟着苍昊,但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了解这个九哥的性子,看起来很好说话,若真要罚谁,不管错与没错,又岂容你说不服?
九哥面前,一切世俗礼仪和规矩全是虚物,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才是他身边所有人哪怕是死也必须谨谨铭记的规矩。
此番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有一个,除非必要,苍昊并不喜此类繁琐的排场,至于什么自古以来的规矩之类的,苍昊又岂会看在眼里?而谢长亭在没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做主,本就是最大的错。
九哥认为你错了,,任何人说你是对的,都没用。
这番十四在心里暗自腹诽自家九哥的霸道,那番苍昊已抬手命谢长亭起身。
“下不为例。”
淡淡的嗓音并未听出不悦,事实证明,苍昊虽霸道,却并不是是非不分,谢长亭这么做的原因,他心里自然明了,虽暗中控制了朝堂十一年,但毕竟于大多数人而言,他还是陌生的。
慕容家一朝覆灭,谢长亭深知,若想日后无后顾之忧地一心于天下,必须先让所有人即刻认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狂风暴雨肆虐的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会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终生难以忘记。
李悠然看向平和儒雅的谢长亭,目光充满赞赏,他历经七十载岁月,江湖宫廷摸滚打爬几十年,见过的人太多,自然是看出了谢长亭本事不凡。如这般年纪轻轻就敛尽光芒如无华璞玉的男子,实在罕见,皇上身边有这样的人才效忠,何愁江山不稳,天下不归?
“公子可否告知名姓?”
谢长亭表情一如既往,平和不惊,脸上亦看不出对李悠然方才帮他说话的感激,淡淡道:“在下谢长亭。”
李悠然一惊:“十一年前武林第一公子谢长亭?”
子聿和颐修同时看过来,显然也是颇为讶异,十四却是眉头皱起,压根没听过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