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尘恭敬应下:“侄儿遵命。”
慕容霆道:“妹妹,那月王既然不足为惧,当务之急,该是想想怎么削弱韩贵妃和怀王的势力。”
“你说得倒是轻松。”提到那两人,皇后冷冷的语气里,隐含咬牙切齿的不甘,“你以为本宫不想除掉她,这些年,只有韩贱人一直是本宫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不快。可江东韩家,虽无一人在朝为官,却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势,国库每年有一半的收入来自江东,凤儿领兵镇守在沧州,所有军需粮草也全由韩家负责供应,若贸然得罪了韩家,他们抽身退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凤儿。也因此,这些年来,韩贱人才敢有恃无恐,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甚至痴心妄想着那不属于他们的位子……”
慕容霆思索片刻,道:“若我们能让其他的商人为我们所用,韩家便不足为惧。”
皇后冷冷道:“谈何容易,那些稍微有点家底的门庭,无不自命清高,要他们缴税,二话不说,大批金银大大方方上缴国库。要与他们扯上点关系,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美其名曰遵纪守法,不愿官商勾结,逼得紧了,几家联合起来,都税都不用缴了,什么经营不善,生意亏损,几个理由砸下来,最终损失的,还不是国库……本宫真想不明白,只是一群低贱的商人,哪来这么大的臭架子。”
慕容父子闻言不由沉默下来,他们虽权倾朝野,擅长带兵打仗,然而于生意一事,却是一窍不通。
商人地位虽不高,但经济是国之基础,商人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钱,有了钱,便有了清高的资本。只要没有触犯国法,即使是朝廷,也拿之无可奈何,又不能一个个都杀了,那可能引起的后果,无人敢去估计。
毕竟,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国库充裕,可以安享尊荣的皇位,而不是每日为着空虚的国库,为着几十兵马的粮草焦头烂额,夜不安寝。
“姑姑。”慕容尘微微抬头,“侄儿想到一人,或可一试。”
皇后眼睛一亮:“哦?”
慕容尘躬身道:“请姑姑恕罪,待侄儿将此事办妥,再禀报于姑姑知晓,可否?”
皇后微微思忖,颔首:“尘儿,难为你为了凤儿如此尽心尽力,本宫果然没看错你。”
慕容尘肃然垂首:“姑姑言重了,这是侄儿分内之事。”
出了栖凤宫,已是亥时将过,慕容父子一路并肩行走,往宫门方向而去,步伐悠然,不焦不躁,颇有点散步的意味,竟丝毫不担心引起夜半巡逻的侍卫盘问。
“尘儿,你方才所言之事,有把握吗?”
慕容尘抬头仰望天空,只见黑幕中星光闪烁,光芒耀眼,叫人忍不住心生摘下一颗一探究竟的欲望,“爹爹可知,苍月除了帝都凤城,最繁华之处谓之哪里?”
“莫不是……”
“没错,就是离此数千里之外的月城,月城城主是一个喜爱结交各路朋友的豪爽之人,多年前孩儿曾与他有一面之缘,若能得到他的帮助,则此次之行事,必能事半功倍。至于把握,孩儿并无,只能姑且一试。”
慕容霆静默片刻,道:“尘儿此行可有危险?”
慕容尘淡然一笑:“危险倒没有,最坏也就是空手而回吧。况且孩儿的武功如何,爹爹又不是不知道,能轻易伤得了孩儿的人,并不多。”
“此番前去,也可顺道查探一下月王行踪,孩儿获悉,他最后的现身地点便是在月城。”
慕容霆顿了顿脚步,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尘儿,你方才似乎对得到的有关月王的消息有疑虑?”
“孩儿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如果他身边当真只有两名贴身护卫相随,武功再高强,也不至于叫孩儿派去的几十位高手全军覆没,甚至月王自己本身是否会武,孩儿也尚且不得而知。若他当真只是一个钟情于山水的闲散王爷,即使有高手护卫,倒也不足为惧,怕只怕,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所以孩儿此去,势必要查出个确切的结果来。”
慕容霆点头,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宫门:“凡是还是小心点为好,若月王真的有问题,则必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武林中人蛮横惯了,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把丁忠他们都带上吧,为父也可放心些。”
“嗯,孩儿知道。此行路途遥远,来回估计得一个月,孩儿明日一早便启程,家里的一切就请爹多费心了。”
说到此处,二人脚步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紧闭的宫门,和身着一身黑色禁卫军统领服饰的年轻男子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面前。
年仅二十八岁的男子,长相不是很出众,却绝对刚毅有型,身材高大劲瘦,宽肩窄臀,皮肤因长期暴露于阳光之下而呈健康的古铜色,没有任何有力的家族背景,仅靠着过人的武艺胆识,和对皇族无懈可击的忠诚,一步步走到今天禁军统领的高位。
“见过慕容将军。”脊背挺直未弯,仅抱拳为礼。
“子统领有礼了。”慕容霆淡淡颔首,“今夜统领值夜?”
“是。”简短的回答之后,随即问道:“这么晚了,不知将军和公子逗留在宫中,所谓何事?”
慕容霆道:“大殿下带兵在外,许久未归,皇后娘娘思子心切,本将特带犬儿前来劝慰,只因白日有公务在身,不得已才晚上前来,统领想必能够谅解?”
“在下冒犯了。”再次抱拳,随后挥手示意手下禁卫军打开宫门,“后宫是禁地,将军应该知晓,虽然皇后娘娘与将军是兄妹关系,但以后还请将军避嫌为好,否则皇上追究下来,将军与在下都难逃其责。”
慕容霆点头,道:“是老夫疏忽了,多谢统领提点。”
抬手示意:“将军请。”
慕容霆道:“多谢。”
慕容尘也颔首为礼,随即跟上自己父亲的步伐,往宫门外走去。
走离宫门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悄悄停在暗夜里,两人上了马车,慕容才郑重嘱托:“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会是你表哥最大的助力,以后见着他,尽量客气点,别与他发生冲突。”
慕容尘疑惑:“爹爹怎知他以后必定会忠于表哥?”
“此人出生沧州寒门,却武艺高强,沧州临近澜国,几年前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微服潜入沧州游玩的澜国几位富家世子,被几十高手追杀,身受重伤,当时大殿下刚刚随为父军中历练,在沧州巧遇,便随手救下了他。”慕容霆语气淡淡,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后来你表哥见他武艺不凡,便安排他任羽林军中郎将,仅仅几年的时间,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成为羽林,虎贲两军的最高统领,深得皇上信任,或许这也是你表哥把他当初安排在禁卫军中的原因。”
怪不得刚才只简单问了两句就放行,他还以为慕容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连直接隶属于皇上管辖的禁卫军统领也不敢轻易拭其锋芒的地步了。
慕容尘表情微动,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敛眉点头:“孩儿知道了。”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夜幕中,黑衣威武的年轻男子才下令关闭宫门,并转过身,身形一晃,黑色身影在夜色掩护下,流星一般往皇上居住的寝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