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静了,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就的薄雾,在他的脸上闪现出清浅的光晕,“容儿,我素知你乃坚毅女子,天大的事我亦从未瞒你,可,唯有此事……”他低垂的长睫微地一跃,抖落了一地月华,“唯有此事,我想瞒你一生……”
“师兄?”轻轻颤抖的心上,似是绕了一圈又一圈的丝线,越挣越紧,越挣越疼。
他牢牢地握着我的手,微微闪动的眼眸如夜空般暗沉深邃,清清淡淡的声音悠远又飘忽:“薛绪他,对你有情。”
紧在心头的丝线却是在这一刻骤然松开了,身心忽地松快下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充盈肺腑,满身满心的舒展开来。
呵,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呵,真相,不论真相如何残酷,皆强过忧心忡忡,终日惴惴啊!
我回握住他温热薄汗的手,唇畔浮起浅淡的笑意:“师兄,你与薛绪势同水火,是否我也占了其中的一分原因?”
“容儿聪敏。”他点了点我的鼻尖,轻轻的触感如一弯温泉水,缓缓地荡漾至四肢百骸,和暖又温润。
“师兄?”我攀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一下。
“薛绪他……早有婚约,定下的便是温穆仪的独女温氏,可那年初春,他竟求了父皇,要背弃婚盟,娶你为正妃……”他眸光一动,幽深的眼眸似有轻微的波澜跳跃。
“哦?”我微地挑眉,婚盟已立,若然悔婚,与休妻无异,温氏尚未过门,又无大错,薛绪身为皇室宗亲,又有定南贤王之名,为了我,竟要做出“休弃无罪之妻”,这等受天下人非议之事?
“父皇断然不允,不过,父皇说……”他唇畔倏然噙起一丝笑意,是满满的苦涩与不甘,“父皇说,不如求……求忠勇公家叶小姐入王府为……侧妃,以全定南王声名。”
哦?
我叶家乃皇朝百年世族,先祖曾随高皇帝戎马倥偬,为皇朝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叶容乃叶家嫡女,而前定南王谋逆造反,他薛绪身为罪臣之子,即便娶我为正妃,亦是高攀,而先皇却言,让薛绪迎我为妾室,这岂非是贬低了我叶家,引得天下人指责天子无德,残害忠良之后?
先皇竟昏庸至此吗?
不对,先皇在位十余年,创下了我皇朝前所未有的盛世基业,乃一代圣主明君。
难道……
难道是……
心下猛然一震,难道先皇既想成全薛绪心意,又要维护薛绪声名,不惜自己的天子名望?
可,如此,说不通啊!
清月如水流泻,窗外一树白玉兰,白光耀目,默默地绽放出典雅的华彩,我压抑住满心疑窦,淡淡然问:“如此,薛绪自是该喜不自胜吧?”
他缓缓地摇头,散开的青丝轻柔地扫过我的面颊,酥酥的,痒痒的,“不,薛绪说,他……他绝不二妻,他只求你为正妃,旁人一概不纳。”
绝不二妻?
呵,薛绪竟对我存了这样深沉的倾慕?还是……还是,他此举另有深意?夜,太静了,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就的薄雾,在他的脸上闪现出清浅的光晕,“容儿,我素知你乃坚毅女子,天大的事我亦从未瞒你,可,唯有此事……”他低垂的长睫微地一跃,抖落了一地月华,“唯有此事,我想瞒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