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抬眸迎向慕风视线，有些苦恼：“我见过的那位，是神，紫色的瞳孔，眼里有金色波纹的。你说的这一位，却是魔。”

慕风闻言心中一动：“你说的那位，是在哪见到的？”

“你认为此人就是我见过的人？”

男子反问道，“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他，怎么会死？绝不可能……”

慕风勾了勾唇，笑意酸楚。

怎么会死？的确，她也难以相信。至今仍浑浑噩噩，如在梦里：“为什么不可能？”

男子沉默片刻，似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慕风的问题，良久开口道：“你是创世神，该知道，一个世界就是整个宇宙。整个宇宙包含了日、月、星辰，还有生灵万物……”

见慕风安静听着并不插话，男子接着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宇宙之外是什么？”

慕风想了想，认真道：“宇宙之外……是另一片更为广阔的空间么？”

男子点了点头：“更为广阔，也更为危险。”

“若非一次机缘巧合，我临死之际，灵魂意外脱离我的宇宙，到了那里。我至今也不会知道，还有那样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创世神只是最寻常也最弱小的，我就是在那里见过他。”

慕风抬起眼眸，喃喃道：“他……”

“不错，就是那位紫色瞳孔的神明……”

男子回忆道：“我记得那是一片十分浩瀚的，看不见尽头的星海。不对，应该说是宇宙之海，那海里飘着起起伏伏的，是数不清的宇宙……”

“当然，这些宇宙都是有主人的，每一个宇宙的主人，就是一位创世神……”

“当时，我在那海里无所事事地游荡，转过身，突然就看见他。他从虚无里走出来，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而那些飘在海里的宇宙，就像是供他观赏的玩物……”

“那种感觉太深刻了，我至今记得，就算我身为创世神，面对他，我也是不敢抬眼直视的，好像生来就该是他的仆人……”

“他发现了我，只说了一句话：还不走，就没救了……”

“我慌慌张张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的金芒闪了闪，然后……我就像做了场梦，突然就醒了，醒来后，我已经活过来，回到我自己的宇宙里，继续做我的主宰者了……”

“直到那天，我看见那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魔，我才确定，那不是一场梦……”

男子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慕风问道：“你认为他是什么身份？”

男子沉吟道：“我想，至少在那片宇宙之海里，所有的宇宙，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就是他。”

见慕风面色凝重不言语，男子接着道：“所以，我才不确定，当初为救你，牺牲性命的那位魔神是不是他。倘若真是他，我想他或许是……回去了。”

慕风低喃道：“回去了……”

男子目光闪烁，点头道：“也许是回他的世界去了。也许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次历练，一场梦罢了……这么想，总比他死了更能让人接受，不是吗？”

“一场梦……”

慕风幽幽道，“你是说他还活着，活在我看不见、也到不了的另一个世界……”

“我们总要抱着希望活下去。”

男子意味深长道，“也许，当这场历练完成，对他来说，一切也都结束了。对你，也是一样。”

都结束了，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是男子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她又怎会不明白？

慕风点了点头，撤去男子周围的威压与束缚：“你走吧。”

男子有些意外，原地愣了片刻，出神地看着慕风转身离去的背影，良久，喃喃道：“虽然你有三个宇宙，在创世神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去那个世界找他……”

“那个世界本就是虚无飘渺的。何况，你若找到他，未必能活着回来，若找不到他，同样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死了，这三个世界都会毁灭……”

慕风闻言，顿住身形，脚下沉重的步伐再难迈开。

好好活着……

无论是风倾羽还是昀天，把他们的世界交给她，目的不正是如此么？

她掌控着三个世界，承担着三份责任，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活着？

如今，她活着唯一的意义，不也是替他们一并守护这世间众生么？

她不应去寻他，不应去冒险。甚至不应抱有幻想。

在天下苍生面前，她的个人爱恨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昀天……”

慕风缓步走出锁妖塔，仰首望向盘桓在深空之中的静谧天河。

却见一片晶莹白羽自那河中缓缓飘落，乘着风，轻盈摇曳，迎面而来。

正是当初她赌气扔入天河的，他的羽翼。

慕风不由自主朝那白羽伸出手，羽翼却在触碰指尖的刹那间烟消云散。

一瞬间，过往种种，如这羽翼一般，竟不知是真是幻。

“我终究只能……活成你当初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