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住处,而是开车去了雪瑶那里。长夜漫漫,她必定异常寂寞难熬。
雪瑶见到我颇有些惊喜,她说自己开始害怕黑夜来临,因为总觉得夜那样漫长,那样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天亮。
进屋后,雪瑶发现我双眼红肿,惊讶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是今晚的情绪被那部电影带动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我迫切需要找人倾诉,失控之下,强忍许久的眼泪纷陈坠落,我抽泣着,将阿珩包场请我看电影,以及那些年我们两人的故事,原原本本向雪瑶讲述。
夜很静谧,只有冷雨敲窗,发出轻声的淅沥,夜风穿梭,发出断续的低鸣。雪瑶一面听我讲述,一面陪着我默默垂泪。
“想不到,小宝竟是我的侄儿”,她泪眼朦胧,嘴角却撑起一抹笑意,
“怪不得,我总觉得跟小宝这么亲,原来他该喊我一声姑姑,我们的身体
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我笑中带泪,“都说姑侄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雪瑶渐渐隐去笑意。她紧咬着嘴唇,默然良久,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字一顿,声音哽咽却坚定有力,“你能够为我的哥哥付出那么多,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对爱情坚贞执着,我要等着瑞霖归来,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下去!”
“雪瑶”,我震愕的喊,“你千万要考虑清楚,到底值不值得。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和阿珩是在最纯真美好的年华相遇,而且我们还有了小宝,血浓于水,再也割舍不断。而你和康瑞霖交往还不到两年,更何况,他还有个孩子,你愿意委屈当后妈?”
“一开始,我也很难接受”,雪瑶哀叹,“但是,今天回来后,我冷静的想了很久,瑞霖和窦洁琼的事情,是在认识我之前发生的,他一再向我发誓,和她仅有的只是那一晚的关系,之后再也没有过任何逾矩行为。那夜他在生日聚会上也喝了些酒,冲动之下失去理智,却没有想到会留下无穷的后患。他对我隐瞒,是害怕失去我,而且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再来纠缠她,以为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
“所以,你决定原谅他了?”我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雪瑶惘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谅他了,但我愿意尝试着去接受悠悠。她是个无辜的小生命,我不能因为她的妈妈而仇视她,相反的,我更应该去关心爱护她,不要让她幼小的心灵再受到伤害。”
“你真是个好心的仙女”,我感叹于雪瑶的伟大,想必很少有人能做到像她这样。
第二天早晨我们刚起床,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时断时续。雪瑶很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上前开门后,门外站着康瑞霖的母亲康妈妈,她的手里拎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衣服被雨打湿了。
我和康妈妈经常见面,就在一个多星期前,她看起来仍只有四十岁,而现在,她像是已经几千岁了。康妈妈的外表依然高贵,那种高贵,像是与生俱来、随身携带的,但是现在,这个高贵的女人显然陷进了一个完全迷惘的境界里,她迷失而无助,孤独而瑟缩。
康妈妈注视着我和雪瑶,眼光模糊而涣散,“我……我没脸来……可是……我想看看那个孩子……”
“悠悠不在我这里,我带你到班上找她”,雪瑶很平静地说。
“雪瑶”,康妈妈呆呆的看着雪瑶,眼底是一片迷蒙。“瑞霖……他小时候很听话”,她喃喃的说着,“我对他的期望太高了。我总希望他是……完美的。不止……完美的人格,还有……完美的人生……”
康妈妈虚弱的笑了笑,这笑容竟比她的迷惘无助更让我心酸心痛,她老得好快,现在不止几千岁,已经有一万岁了,“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毁了……”
我和雪瑶都沉默着。康妈妈怔怔的发着呆,眼底的迷惘更深了。
“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我给瑞霖请了辩护律师,他应该没有杀人,不会被判刑”,我不知不觉地开口说。
康妈妈的眼睛闪亮了一下,立即又黯淡了下来。“就算不被判刑,也不可能有完美的人生了。雪瑶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她终于崩溃的失声痛哭起来,“他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个女人。我们是正经的家庭,从小给瑞霖的也是良好的教育,我实在接受不了,他会和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还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