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静静地听着,还是头一回听丈夫发牢骚,虽然这些话她或多或少有自己的见解,但额娘对她说,安静地倾听也能拉拢守住丈夫的心,此刻胤礽突然问她:“你说若是我得了什么病,他会不会立马回来看我?”
太子妃摇了摇头,但又低下头说:“额娘告诉我,您小时候出痘时,皇上停了朝政守在乾清宫日日夜夜照顾您。”
胤礽神情一恍惚,呆呆地看着妻子,太子妃忙道:“臣妾不是说您的话不对,臣妾的意思是,皇上有无数后宫,即便没有永和宫,也会有别的妃嫔成为他心头所好,那是皇上和她们之间的事,咱们管不了,而您与皇上的父子之情,同样无人能取代的呀?”
胤礽苦涩地一笑:“你到底还是不懂。”
虽然此番相谈没有互相说到对方的心里,可比起从前动不动大呼小叫的争吵要和谐温柔许多,太子心里是高兴的,太子妃见他如此,更加愿意学得多几分温柔,而他们也商议好了,太子妃在皇帝进城前,就去向永和宫解释。
如今虽然温宸公主康复在即,但宫里的人都是要命的,钟粹宫的布贵人即便想去探望,也要碍着端嫔的心思,至今为止,只有延禧宫的敏常在时不时带着敦恪公主去探望,小妹妹陪着姐姐说话,也解了温宸许多寂寞和身体的难受,岚琪本劝她们母女不要来,敏常在却说来都来了,一回两回都一样,真要染上什么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且说敏常在与自己是姐妹情意,可岚琪没想到,太子妃能怀着孕特特跑来,真真是很不容易。那日正愁于安抚伤痕痒得难受,又被捆了双手不能挠而哭哭啼啼的女儿,环春惊讶地跑来说:“太子妃娘娘求见,奴婢劝过了,她还是执意要见您,说她小时候出过痘疹,不会有事儿,还说我们公主已经好了,要是传染,永和宫里的人早就先倒下了。”
“到底什么事儿?”岚琪好奇,不能不给太子妃脸面,便让环春哄着哭闹不休的孩子。待到门外,太子妃已然逶迤而入,身后拥簇着无数宫女嬷嬷,比起太子妃满面温和大方,那几位嬷嬷宫女显然很嫌弃永和宫如今“不干净”。
太子妃自然为了丈夫来周全那件事,而此刻宫外头,四阿哥忙完朝堂的事,准备好了明日父皇进城接驾的事宜,紧赶慢赶回来想乐呵呵抱一抱儿子看看毓溪,一进正院就见丫头老妈子傻站着。他才走几步,自己的乳母就迎上来说:“四阿哥您可算回来了,您去瞧瞧福晋吧,刚刚小阿哥吐奶吐得厉害,把福晋吓坏了,大夫已经瞧过没什么事儿,可她还是怕得不行。再不肯让乳母喂养,非要自己喂养,可福晋她没有奶水,正抱着小阿哥哭呢。”
胤禛眉头紧蹙,声音沉沉地说:“我也知道她近些日子脾气越来越古怪,到底为什么?”
乳母经验丰富,忙劝说:“奴婢虽是后来才来伺候您的,但听说您出生后,德妃娘娘也这样闹过一阵子。奴婢听说的确有一些产妇生了孩子后会性情大变,且要养一阵子才能好,不论如何还请您多多包涵福晋。”
“我自然会包涵她,可是……”胤禛有些束手无策,这几天他一直耐心地对待毓溪,可是毓溪对孩子的紧张和敏感让他越来越无法承受,这会儿听说妻子抱着孩子在里头哭,他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呆呆站了许久,里头有人出来,说小阿哥睡了福晋也睡了,他才长舒一口气,突然吩咐下人,“你们好生照看福晋,我进宫给娘娘请安,皇阿玛明日就回京了,我总不能一趟也不去看看娘娘。”
这般便撂下一家子人,胤禛匆匆往内宫来,要不是因为毓溪明着暗着不想他进宫,怕沾染了病,他早就想来找母亲搬救兵,他自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对待弟弟妹妹也不必费心,这辈子的心思都在毓溪身上了,夫妻和睦时他还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他力不从心,甚至很不耐烦。
四阿哥进宫时,刚拐进永和宫的路,那边八阿哥和九阿哥刚好从宁寿宫那里过来,隔着长街远远看到四哥,赶不及过来问声安,便就罢了。九阿哥要送八阿哥离宫,兄弟俩一面走着,九阿哥朝四周看了看,轻声对哥哥说:“听我额娘与桃红说悄悄话,好像温宸出痘那会儿,皇阿玛回来过。”
胤禩不信,摇头说:“那么远的路,怎么可能?”
九阿哥道:“我也不信,额娘和桃红就是在猜到底是真是假,不过我看八成有这件事,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哪能瞎传?”
胤禩忙叮嘱他:“莫要再挂在嘴边,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