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瑛点头道:“冬云一辈子都在宫里伺候主子,是不知该怎么办了,留在宫里也不是,离宫也不是,就只有……”她长长的叹息,“真是可惜了一个好人。”
之后姐妹俩回永和宫再说说话,岚瑛便赶着暴风雪前离宫,今年冬天特别的阴冷,好几日不见放晴,一直阴沉沉地刮风下雪,赶上贵妃的丧事,四阿哥府里又夭折了一个孩子,永和宫上下都提不起精神,还是岚瑛来坐了半天,才稍稍热闹了些。
傍晚书房传话来,说皇帝召见所有的阿哥一道去乾清宫用晚膳,所以十三十四阿哥不回来了,温宸公主也在宁寿宫,因下大雪太后不让出来,这几天就和姐姐一道住在那儿。永和宫里冷冷清清的,岚琪便吩咐环春不用为她准备太多膳食,简简单单吃两口就好,她也没什么胃口。
天色渐暗,她在书案前收笔抄罢了一本佛经,合十祝祷后,等墨迹干涸,便将经书收纳起来,静下心做着这些事,心情也慢慢平和安稳。
不多时环春进来,手里托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禀告主子:“敬事房的人查验了冬云留下的那些东西,在一方首饰盒子的暗格里找到这封信。”
岚琪拿来坐到灯下看,信封是封了口的,已经发脆泛黄,不知放了多少年,她看了看环春,环春轻声说:“敬事房的人说,总要请娘娘看过后,才能确定能不能和那些东西一道让人带出宫,若是信里有什么不妥当的话语,传出去就不好了。”
“我正是知道这个规矩,才没让岚瑛直接把东西带走。”岚琪沉甸甸地说,“我也是狠心的,皇上说冬云知道的太多,所以不能留她在世,我心里就多了这个警醒,连她身后之物都不放过。”
环春安抚:“这是您的责任。”
“是吧。”岚琪轻叹,便拿起剪子剪开了信封,方才摸着里头就没多厚实,打开果然只有薄薄两页纸,字迹娟秀是出自女人之手,而信首“万岁敬启,臣妾钮祜禄氏顿首……”直叫岚琪心惊。
她匆匆将信纸合上,没有再往下看内容,对环春道:“去告诉敬事房的人,信不得外传,其他东西派人送去阿灵阿府上,这封信的事,也不许再让旁人知道,否则不轻饶。”
环春谨慎地应下,立时便去吩咐,岚琪手里握着信,满心想要看下去的好奇心,可她还是郑重地收纳好,用玉镇尺压在桌上。再将绿珠紫玉叫来,让她们去接十三十四阿哥时,向梁公公传句话,说永和宫的地龙新修缮的,十分暖和,让皇上来暖暖身子。
而这一晚,因皇帝召见儿子们在乾清宫一道用膳,太子和大阿哥也在,四阿哥更不会缺席,皇帝也知道四阿哥刚失去了一个女儿,安抚了几句,就没再多问他家里的事,但看得出来胤禛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向外张望天色,像是要早些离宫的样子。
正如玄烨所想,胤禛很想早些回府,宋氏的屋子里查出催产的药物,大夫说正是那些东西害得宋格格早产,宋氏一口咬定李侧福晋害她,李侧福晋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身子也很不好,毓溪被她们缠得犯了旧疾,一家子不安宁。
现在家里的事还关着门没有外传,可若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外人知道,胤禛自立门户还不到一年就出这样的事,他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不敢对额娘说,更加不敢对皇阿玛讲了。
此时四阿哥府里,各房各院灯火通明,也是用晚膳的时辰,四福晋这里就几样清粥小菜,她没有胃口根本吃不下东西,母亲觉罗氏被四阿哥请来照顾女儿,刚刚冒雪从李侧福晋那儿走了一趟过来,在门前抖落了寒气,抱着丫头递来的手炉走到女儿榻前,她正半靠着从乳母手里吃着粥,见母亲来了,便道:“额娘也去用膳吧。”
觉罗氏却去洗了手,来替下乳母,继续喂女儿喝粥,安抚着她:“不论如何也要吃饭,你没有好身子,怎么应付她们上蹿下跳的?按理不该我来过问的,下回可不要为了这种事把额娘叫来,外人会说闲话,德妃娘娘也未必高兴。”
毓溪无力地说:“只是胤禛让您来照顾我,不然他在朝堂里不能安心。”
觉罗氏道:“四阿哥是真心在乎你的。”
毓溪被母亲又喂了几口粥,实在吃厌了,摇头不肯再用,觉罗氏不勉强她,刚想去喊丫头来伺候漱口,却听女儿自言自语:“谁想到会保不住孩子呢,若知道孩子保不住,我不会让她们俩斗的,现在我就能有个女儿了。”
觉罗氏闻言大惊,先镇定神情让丫头来伺候漱口,而后借口福晋要休息,让闲杂人手都退下,这才回到女儿身边,着急地问:“毓溪,你刚刚说什么,这话可不能随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