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岚琪反如遇大赦,本与他一同依偎在暖炕上,这会儿自己爬起来好好跪坐着说:“梁公公讲您见过岚瑛了,皇上您别怪瑛儿,那件事都是臣妾的错。”
她说着作势要叩首,玄烨已笑道:“你托谁不是托,托岚瑛,不等同上赶着来告诉朕?”皇帝眼中满满的得意,摇头道,“朕一把她找来,她就什么都招了,说是你的错,叫朕别怪她,跟朕保证再也不帮你,三两句话就把亲姐姐卖了。”
岚琪呆呆地望着皇帝,玄烨自顾自乐呵着:“朕把你宠坏了,连带着把小姨子也宠坏了。”
“臣妾并非故意挑唆,有些话真不知怎么向您说起,都是女人家的琐碎事情,根本没必要闹到您跟前来。”岚琪却没心情玩笑,一本正经道,“臣妾只是没想到,那孩子能做得这么过分,说实在话,荣妃自己无能,管教不好儿媳妇,若是毓溪敢这样放肆,臣妾早就拿家法治她了。”
玄烨笑道:“竟还是个恶婆婆。”说罢脸色一转,眉间几分严肃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当时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发现背后竟是你,朕就想一定有你的苦衷。可担心别人也查到你头上来,就故弄玄虚留下些线索,把这事儿推给长春宫了。荣妃对你说了吗?不管说没说,你听过就成了,朕不来管你为什么,你也不必纠葛朕的安排,这件事就到这里。”
“真的?”比起昂贵的和田碧玉镯,岚琪觉得皇帝这句话才最最珍贵,本来过分担心弄得身上像束缚了铠甲一般僵硬,这下筋骨全松散下来,甜美的笑容,看得玄烨心里一阵热乎,点了头肯定,又轻声问她,“就这么高兴?”
岚琪唔了一声,又嘀咕:“皇上既然不怪臣妾,那又为什么好像很不高兴,回来那么久了都不去永和宫看人家,往日出门一趟回来,总是先去永和宫的。”
“朕原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没打算去任何地方,可这事儿闹出来了,朕不能让荣妃怀疑到你身上来,只能先赶着去安抚她,然后想反正你是有错的,撂下让你自己反省反省也好。”
岚琪上前来抱着他的胳膊说:“反省过了。”
玄烨含笑:“往后呢?”
岚琪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如果人家欺负上门来,臣妾大概还是会这么做,就是下回再小心些,别叫您查出来。”
玄烨欣慰地说:“这才好,这次的事朕一点都不怪你。老三家的朕很早就看不惯了,原先以为高门大户家教甚严,出来的女孩子必然不会错,又生得好看,朕只想满足荣妃的虚荣心,没想到却给她找了个麻烦,可正如你说,怎么就教不好了,她和惠妃都缺个筋,难不成婆媳间的事儿,还要朕为她们操心?”
岚琪心中暗暗想,就看毓庆宫,太子没亲娘,侧福晋就没婆婆管束,得意忘形在毓庆宫里越来越嚣张霸道,皇帝转眼就把她堂妹弄来与她互相挟制。虽然文福晋看起来好欺负,可也把她堂姐吃得死死的了,至少这两年来,她们之间明争暗斗不算,毓庆宫里让太子丢脸失体面的事没再有过。
皇帝驾驭朝臣,驾驭妃嫔,甚至儿子儿媳妇,都在不动声色间一手掌控,不论在前朝还是后宫,他极少大怒大喜,永远都那么冷静平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玄烨则真不在乎岚琪做了什么挑唆人家婆媳的事,反而觉得她有理,这会儿说过几句就不惦记了,手里摸着她腕上的镯子,语气慵懒地说:“朕给你这样好的东西,都来乾清宫了,今晚别走了吧。”
岚琪心头一热,矫情道:“臣妾可是永和宫的主子,特特跑来乾清宫赖着不走,回头该叫人笑话了。”
玄烨却抚摸着她的胳膊,轻声问:“身上可好?”
岚琪才点点头,玄烨就凑上来钻入脖子里香了一口,她怕痒躲开,指了指外头说:“一会儿传膳呢,皇上胡闹。”
她本来想躲得开就躲一躲,好歹等到夜里安寝时再亲热,可若玄烨真不肯罢手,也就不计较那么多,没想到一句话才说出口,外头就听见梁公公不适时宜地喊着:“万岁爷,奴才有事禀告。”
玄烨一脸没好气,岚琪按着不叫他发脾气,朗声问何事,一面坐到边上去让梁公公进来回话,便见梁总管低着头进门,大抵也是知道坏了皇帝的兴致,尴尬又紧张地说:“惠妃娘娘派人来禀告,说八阿哥摔伤了脑袋,太医正在诊治,请皇上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