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岚琪眼底隐隐有寒意:“温贵妃是闹到太皇太后跟前,才有了十阿哥和早夭的公主,若是她不闹呢?结果又会怎么样?她的药到底是不是皇上下的,而平贵人这么谨慎地对待这次身孕,完全不是她平日张扬嚣张的作风,我心里忍不住就觉得奇怪。”
布贵人笑道:“那又如何,你能改变什么?若真是皇上不让她们生,那也是她们的命,你不想想她们背后是什么家族,皇上可不缺她们来生一男半女,我就不觉得奇怪,人家是帝王嘛。”
岚琪则紧张地说:“我在想,那王常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贵人不解:“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岚琪慢慢说起王常在误服决明子的事,说她已经让环春把她日常饮的茶替换了,将来慢慢养回气血,早晚会有机会,布贵人啧啧不已,皱眉说岚琪:“你做什么多管闲事,回头闹出别的什么文章,惹得自己一身骚。若真是皇上的意思,怎么办?在他眼里,未必不是好心办坏事。”
“但她说,那茶是袁答应给的。”岚琪忧心忡忡,“我现在心里很乱,竟是不明白,到底难过皇上狠心不让某几位孕育皇嗣,还是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妨碍了他的用心,毕竟对我来说,别人生不生,真没那么重要。”
“那就是后者喽。照我说,你去替别人可怜什么?皇上又不缺孩子,皇上也有没杀子,只是不生罢了,你现下不也为了保养身子避孕吗?”布贵人实在地说,“难道这也有罪过?”
岚琪一愣,的确如此,她到底在难过什么?这样的悲剧又没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纵然一切都是皇帝所为,那也是他不想她们为皇室诞育子嗣,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瞎起劲什么?
“皇上也就拳头那么大的心,你以为他能装得下多少人?”布贵人满不在乎地说,揉揉岚琪的脸颊,“笑一笑才好,咱们可盼着万岁爷早日凯旋归来呢,这些子小事,摆在家国天下面前算什么?”
岚琪方觉释怀,依偎着布贵人说:“还好我还有姐姐说说心里话。”但不免又惆怅,“难怪人家都说我无情狠心,同样都是宫女来的,我和姐姐能像亲生的一般相处,可我却容不得章答应。”
布贵人并不知岚琪话中另有惆怅,也不知她和章答应的关系别有隐情,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和你还有章答应,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人,对皇上而言更是不一样,那就怎么会有一样的结果?反正我不操心别的事,和你一辈子亲亲热热的就知足了,从你到我身边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依靠,不管是从前主仆,还是现在你在高位,我是赖上你了,其他的事我都不管。”
姐妹俩傻傻地笑着,岚琪心里暖暖的,好歹在她身边还有如此纯粹的姐妹情,一时想念起自己的小妹妹,好些日子不见她进宫了,这回阿灵阿没跟着去打仗,她不用在家主事,就打算跟太后请旨,把妹妹接进宫住两天。
之后与太后一说,太后自然应允,可送回来的消息却说,福晋回娘家小半个月了,岚琪心里觉得奇怪,再让人去家里接,妹妹还没进宫,已经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因为阿灵阿收了府里一个丫头做侍妾,福晋与他闹翻了,这才回的娘家,前阵子宫里气氛那么紧张,谁也没敢往宫里传。
岚瑛是两天后才勉勉强强进宫,也是因为姐姐三催四请,连家里阿玛额娘都顶不住了,才硬把她送进宫,转眼妹妹嫁人好些年了,竟是头一回见她不是蝴蝶般飞进门,一直以为她过得好而不再对皇帝安排了这门婚事不悦的岚琪,心里头不禁又冒出了几分怨怼。
但是另一方面,外头打听来的消息,包括家中阿玛额娘的话,都说阿灵阿从岚瑛负气回娘家起,就每天登门道歉,一心一意要把她接回去,头几天阿玛额娘还有些气愤,可他一天天地来,态度十分诚恳,连他们都觉得是女儿有些过了,毕竟高门贵族府里,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可这事儿岚瑛容不得,阿灵阿从前收了房的那些她可以不计较,但从她进门后,就不允许阿灵阿再纳妾,这是说好了的事,可他却和那丫头纠缠上了,岚瑛眼里揉不得沙子。
岚琪都觉得妹妹太强势,竟是羡慕着说:“姐姐若也能让皇上再不纳新人入宫就好了,可惜姐姐自己,也只是个妾而已,哪怕是妻,也做不到这样。这一回,就饶了他吧。”
岚瑛却不松口,硬气地说:“饶了他可以,他先把那个女人赶出家门。休想一面求我回心转意,一面还搂着新欢,我可没那么大度。”
小妇人说着话,不知是不是一股心火涌上来,只觉得头上一阵晕眩,往姐姐怀里一钻说:“叫我清静清静,额娘在家也天天念叨我,我想来投靠姐姐,可是不敢进宫。”
岚琪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唬得说:“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