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狠了!”宜妃脱口而出,心里一阵毛躁,暗想惠妃果然阴毒。
章答应更是心里七上八下,她不懂这种魇镇之术到底能不能害人,若是自己一剪刀下去娘娘在畅春园真出什么事,杀了她都难以抵消悔恨之心,可是她不剪,惠妃一定会疑心。一面犹豫不决,一面已经离开凳子滑到地上,亏她那么大的肚子上上下下还扛得住,连惠妃都看着皱眉头。
“这玩意儿真有用,乌雅氏早就万箭穿心了,这东西不过是吓吓人的。”
那日宜妃的话在耳畔响起,想想宜妃做这只布娃娃不知多久了,德妃娘娘一直好好的没受到伤害,看来是真的不会有什么巫蛊的作用,好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退缩,若真有什么诅咒报应,全冲着她来好了。
章答应把心一横,咬牙捡起剪刀,抬手间寒森森的光亮反射在她脸上,一手抓起布娃娃,一手拿剪子往娃娃肚子上戳,咔嚓声响,布娃娃的身体被戳烂了,里头絮撒了一地,而章答应的手被银针扎了几下出了血,混在雪白的絮之中,很是刺目。
此刻畅春园凝春堂里,众人正围着德妃,温宪缩在太后怀里,惊恐地看着额娘的肚子起起伏伏,太后哄着她说:“额娘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你瞧瞧这么点儿大就拳打脚踢的。”
温宪却娇滴滴地说:“我已经有弟弟也有妹妹了,额娘生那么多,以后又要少喜欢我一点点。”说着小公主爬来母亲身边,搂着脖子撒娇,“额娘不要生小妹妹,生小弟弟也比生妹妹好。”
太皇太后乐不可支,让人把公主给她抱到怀里,爱不释手地说:“我们温宪是小福星,既然说额娘生弟弟好,那你额娘就生弟弟。”
温宪得意洋洋地说:“生了妹妹要跟我抢好东西呢,弟弟不敢抢,弟弟抢我就揍他。”
大人们被小姑娘哄得十分高兴,此时清溪书屋有人来传皇帝的话,说明日瞧着也是好天气,预备一大早就走,怕路上颠簸会缓慢行进,想赶在晌午前进宫,问太皇太后和太后是否有不妥。
太皇太后无异议,打发了来传话的人,让苏麻喇和乳母带孩子们别处去玩,屋子里只剩下太后、德妃、佟嫔和端嫔,众人见太皇太后神情严肃,以为有要紧的事说,但老人家只是吩咐:“宫里人一定好奇园子里的光景,此番回宫,你们身边少不得来问长问短的人,紫禁城里有规矩,宫里的事不得对外言,自然畅春园也一样,这些日子咱们在这儿怎么过的,不要在宫里传来传去。”
诸位皆应诺,太皇太后便示意佟嫔几人下去,留下岚琪和太后,老人家对岚琪说:“我知道你近些日子在忙些什么,既然是玄烨的意思,我也不愿过问,可你心里要有分寸,不要到最后伤不得她们还把自己搭进去。”
岚琪认真地答应,太皇太后又拉起她的手,缓缓交付在太后掌中,软下语气温和地说:“来日我不在了,你们要互相照顾,岚琪你知道吗,太后在科尔沁的辈分,其实和玄烨是一样的,只是嫁到爱新觉罗家,才成了长辈。我若不在了,她在这里就举目无亲,将来你要像孝敬我一样孝敬太后。”
岚琪尚可,太后已是泪眼婆娑,太皇太后劝她道:“德妃会好好待你的,你要保重身子,无论如何你都是大清的国母,是咱们科尔沁的骄傲,你身上会继续背负咱们草原的荣光。”
太后哽咽道:“臣妾记下了,皇额娘您放心。”
太皇太后欣慰含笑,松开她们的手,举目将凝春堂看了几眼,乐呵呵地说:“我是有福气的,还赶得上孙儿造出这么好的园子伺候我来住,可我觉得啊,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隔天圣驾自畅春园回宫,这一次回来,不知几时才离开,众人都知道皇帝极喜欢园子里的清净,大臣们顶多换一处地方议论朝政,对后宫妃嫔,才是真正了不得的事,眼下人还没进家门,都盘算着下一回哪几个能跟出去。
圣驾将近晌午时分才抵达紫禁城,太子携诸阿哥,惠妃荣妃携六宫妃嫔一同接驾,他们在明晃晃的的秋日下站了好些时辰,脸上都已经晒得红扑扑的,待得圣驾抵达,皇帝下銮舆后径直去搀扶太祖母下车,一旁软轿已经抬过来,准备再送太皇太后回慈宁宫。
惠妃诸人屈膝行礼,她不经意地抬头,瞥见太皇太后下台阶时脚下一软,幸而玄烨和苏麻喇嬷嬷牢牢搀扶,太皇太后之后也算走得稳健,更推手不要坐软轿,说要走几步松松筋骨。
此情此景,却叫惠妃心中豁然开朗,她突然想到一件足以让皇帝分散注意力,不再去找明珠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