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挑唆了锦艳的野心,其他的事并非臣妾谋划的,遇见太子更是意外,可见上天也不帮着惠妃。”觉禅氏眼底流出高傲的恨意,这份恨,与旁人穷凶极恶的抱负很不一样,只怕惠妃此刻若瞧见,背脊上一定阵阵发寒。
岚琪则叹:“宫里传过来的话,说惠妃把大福晋留在长春宫两天,让宫里的嬷嬷教她闺阁秘术,好拴住大阿哥的心,差点把好好的孩子给逼疯了,那孩子才是可怜的。”
如今梁公公为德妃娘娘办差,宫里头的事隔三差五都会传来给娘娘知道,岚琪明白知己知彼才能防着那些人对自己动心思,而梁公公事无巨细的禀告,更让她看透这宫里从来就没什么秘密。若不想被人捉住把柄,就要行得正,做光明磊落的事。
“八阿哥怎么办?你不担心那孩子?”岚琪到底还是问了,身为母亲的她,不能想象一个女人对于骨肉的无情。
觉禅贵人依旧冷漠,摇头:“这么多年了,臣妾如今再想,有什么意思?八阿哥若能好好的,前程是他自己的,若不能好好的,臣妾身份低微,又能给他什么?”
“罢了,我不该多问。”岚琪叹息,唯有这件事,她和觉禅氏说不到一起,既然大阿哥的事弄明白了,她心里有个底便好,这就要打算回凝春堂去。
觉禅氏送她到门前,忽而想起一事,轻声说道:“前几日臣妾在园子里闲逛,不巧遇见几个太监领着两位大臣进来,因不宜相见,臣妾便躲进丛后头。他们从前面走过,臣妾听见几句话,娘娘您近来也稍稍留心,朝廷恐怕要有些震荡,有人要弹劾明珠贪污受贿。”
岚琪心头一惊,按下心思轻声道:“这事情说不得,后宫不得议论朝政。”
觉禅氏却淡定地说:“古往今来,能够真正屹立于后宫不倒的女人,哪一个不沾染朝政?但是当今英明,娘娘您自然不需要做那杀伐决断左右朝纲的事,可您不能不知道朝政,对您来说,也是防着那些人是否某天狗急跳墙,对您做出不利的事。臣妾身份低微,那天若非无意中撞见,几乎听不到朝廷的事,可娘娘您不同,只要您想知道,没有不能知道的事儿。想必惠妃宜妃,便是皇贵妃娘娘,国舅爷也必然时常提点。”
“这事儿到此为止。”岚琪亦是神情严肃,但并非厌恶觉禅氏这些话,很冷静地说,“你我性子不同,看待许多事的价值有很大偏差,这里头没有对错,只有你我各自觉得值不值得,这件事日后再说。难道你和旁人一样,看我圣宠不倦荣光万丈,就以为我真正在这宫里站稳了吗?”
这一下,反将觉禅氏说得愣住,但聪明的女人很快就露出笑容,英雄惜英雄般赞赏德妃:“娘娘果然从不曾迷失本性。”
离开觉禅贵人的住处,一路往凝春堂走,环春几人未听见二位说什么话,但看得出来主子受到了影响,只是这一面方才在觉禅贵人那里没有流露,反而越走越远时,才渐渐浮在脸上。
十几年来,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嬷嬷教导的话早就渗进岚琪的骨子里,可是渐渐融合在血液里后,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上一次藏红的事失败,让她想了许许多多的事,这一次再次试水,比不得之前的激进,慢悠悠一点点抽丝剥茧,她感受到一件看似简单的事里,却有着后宫和朝廷千丝万缕的纠葛,才真正明白所为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方才觉禅氏对她说朝政,岚琪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可实际在她心里,早就明白了朝政的重要,只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嬷嬷的话让她自己领悟到,对于朝政的了解,绝不能露在脸上宣之于口,不论是旁人善意的规劝还是恶意的引诱,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她对于这一块禁地的窥探之心。
“主子,您怎么了?”就要到凝春堂时,环春忍不住问岚琪,“您这样绷着脸进去,太皇太后可要担心了。”
岚琪这才醒过神,勉强一笑:“我没什么事,大概走多了路,不大舒服。”
此时隐隐听见温宪银铃般的笑声,小丫头大概是和岚瑛在玩耍,笑声很疯,岚琪便念叨起她刚刚才闯祸,与环春走进门想教训几句,可女儿一见自己便蝴蝶似的扑过来,抱着岚琪的腿,仰着脖子问:“额娘,舜安颜还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