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贵妃闹了一阵,疲软地安静下来,却是此刻咸福宫外说圣驾到了,连觉禅氏都觉得十分意外,只见皇帝大步走进来,真真实实地到了眼前。
玄烨见到憔悴的贵妃和满室的狼藉,不仅不以为意,面上更有温和的笑容,宽慰她说:“太医会尽力照顾孩子,不要太担心,朕今天实在忙碌,这会儿抽空了一定要来看看你才好。至于昨晚,小梁子胆大包天没把话传到朕跟前,李总管已经打了他一顿,你也别生气了。”
原本见到皇帝,温贵妃该欣喜若狂,可屋子里摔摔打打的东西没来得及清理,她更是发髻散乱满面泪痕,即便皇帝此刻拂袖而去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偏偏皇帝对此视而不见,依旧能温和地对她说话,可温贵妃没有感觉到任何欣慰温暖,看着皇帝的笑容,她只觉得太假。
再有皇帝那番话,到后来说是梁公公的不好,却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德妃开脱,生怕她怪永和宫拦着圣驾,生怕她迁怒到乌雅岚琪,与其说皇帝特特跑来看她,不如说皇帝是为了德妃跑这一趟,不管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说到底要紧的,是任何人都别欺负别冤枉了永和宫。
“你在照顾贵妃?”玄烨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觉禅氏,随口便说,“好好照顾贵妃,贵妃身体一直都不好,不要让她太辛苦。”
毫无意义的叮嘱,这样的场景只是看起来温馨和谐,实则每一个人心里都冷冰冰,觉禅氏无所谓,皇帝也无所谓,只有温贵妃,是绝望。
觉禅氏本以为圣驾离开后,温贵妃还会再闹一通,可她却让自己去看顾小公主,她犹豫再三地离开后,守着公主一直留心正殿里的动静,之后直到天黑入夜也没见什么吵闹,总算稍稍舒口气,再看孩子弱小的生命摇摇欲坠,心中很是不忍。
正殿里,宫女进进出出把寝殿打扫干净,温贵妃盘膝坐在炕上看着她们走来走去,好半天总算清净,冬云送来热水让主子洗把脸,她没有拒绝,只是拭过脸厚,重重地把手巾丢入水盆,水四溅差点迷了冬云的眼睛,她才睁开眼,主子不知几时,已凑到了面前。
“娘娘……”冬云被吓了一跳,捧着水盆朝后退,局促地喊小宫女来拿走,但一转身,就被主子拉到了面前,语调幽幽十分骇人,贵妃在问她,“这宫里,哪些人容不得她?”
冬云大抵知道主子说谁,可她不敢说出口,反问着是哪个她,果然让温贵妃很不耐烦地说:“还有谁?永和宫那一个。”
“娘娘想做什么?”
“回答我!”温贵妃双眸嗜血般狠毒。
冬云吓得发抖,颤悠悠道:“只、只怕宫里,没有不嫉妒那一位的,您让奴婢说哪个好呀?”
永和宫里,岚琪早早就歇下了。今天温宪和毓溪在永和宫睡,两个小姐妹现在形影不离,毓溪是怕回家又要没日没夜地学习琴棋书画,乐得天天跟在温宪身后玩耍。她性子本就好,既知道要尊敬公主,又懂得公主年纪比自己小要谦让,那晚之后再没吵过架,几天不回家了一点也不想念额娘,今晚跟着温宪随岚琪起居,这会儿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两个小丫头依偎在身边,岚琪就会想起胤禛和胤祚跟她睡的光景,那热乎乎感觉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才会叫她独自一个人时倍感寂寞凄凉,但是比起这深宫里其他女人,她已经是最幸运的一个。
门外头是香月和紫玉值夜,两人烤着火炉,香月不知哪儿弄来的番薯,紫玉说吃多了胀气,香月笑嘻嘻道:“明儿一天一夜我都休息呢,不到外头来,在我自己屋子里待着怕什么?”
紫玉管不住她,由着她拨弄炉火,看着番薯想起之前和梁公公一起值夜,因为太冷了,梁公公说想一口热乎乎的番薯吃,可惜在宫里不能吃这些东西怕御前失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这会儿姐妹俩说起来,提到梁公公被打了一顿板子的事,紫玉叹息:“小公主生病是可怜的,就盼着贵妃娘娘别再瞎折腾了,好容易平贵人最近不见踪影了,贵妃娘娘别又来闹咱们。”
话音才落,突然听得里头主子在喊:“来人。”
两人顾不得炉火上的番薯,立刻跑进屋子,没多久香月就跑出来喊人去请太医,竟是大半夜的,温宪公主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