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佟嫔的哭诉,岚琪心底略略有些毛躁,非她小气多疑,是觉得佟嫔好好放着自家亲姐姐不去求,为何偏偏跑来求她,这么些年在这宫里,看尽太多人情冷暖,由不得她再像从前那样冲动鲁莽,她有帮人之心,可也要看帮什么人帮什么事。
再等听完佟嫔的话,岚琪心中更是奇怪,没想到觉禅氏那般“无情”的人,竟然会为了佟嫔出头,要说她帮着温贵妃做这样那样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为求生存可以理解,可她为什么要帮佟嫔?
心里太多的疑问,让岚琪觉得自己很无情,此时此刻她应该好好安抚佟嫔,为她想法子想办法才对,可她却在思考这些不合时宜的事,也许是心里太明白,私通的罪名会让觉禅氏万劫不复,不管是谁凑上去,都会惹一身骚。
“觉禅贵人说,只是想弄出个借口,让平贵人在储秀宫住不下去,我们没想坏她的好事,更不会害她,就是想让她搬去别的地方,谁晓得把温贵妃拉进来之后,后面的事都不是觉禅贵人和臣妾能控制了,可是平贵人却把这些都怪在我们身上,也不晓得怎么弄得觉禅贵人这样的罪名,觉禅贵人那么温柔安静的人,连和别人多一句话都不说的人,怎么会呢?”
佟嫔哭哭啼啼,岚琪看着她这样,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不敢去求皇贵妃,照皇贵妃的脾气,哪里能听她说这些解释的话,不过是一个贵人,找个借口打发了就是。秽乱宫闱是不用姑息的,早些时候太皇太后就叮嘱过她,遇到这样的事,绝不能心软。
佟嫔又哭求:“娘娘,您去救救觉禅贵人吧。”
岚琪则冷静地说:“我们什么事都不知道,连她怎么落入陷阱的也不明白,单凭平贵人一句话,也不能指正是她设的圈套。妹妹你先冷静一些,我让环春去打听情况,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能帮你。”
而环春早早就派人去打听了,等消息传回来,说是觉禅贵人在御园和一个侍卫说话,被尾随而至的人抓住,尾随的侍卫是接到检举说有侍卫和妃嫔私通,他们的确是特地来抓人的,但为何会抓到觉禅贵人,旁人也不明白,但最要命的是,那个侍卫竟然已经承认了。
“觉禅贵人现在在承乾宫,贵人她不承认私通,更说不认识那个侍卫。”环春皱着眉头将打听来的话告诉主子,“偏偏那个侍卫承认了,一副不怕死的架势,真叫人奇怪。”
岚琪颔首,思量着道:“遇见这样的事,不论有或没有,人都会本能地为自己开脱,这么容易就认罪,实在说不通。”
佟嫔抽噎着,恨恨地说:“指不定是平贵人弄来的死士呢?”
“死士?”岚琪心里一抽,所谓死士,就是舍弃性命为主子做事的人,对他们来说没有正邪,只有主子,若如佟嫔所说,恐怕要那个侍卫说出真相,就等同逼他自尽,到时候死无对证,觉禅氏更加百口莫辩。
不多久外头又有消息来,说是温贵妃到承乾宫了,可这句话才说了片刻,门前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禀告:“主子,皇贵妃娘娘派人找您去承乾宫。”
岚琪并不管六宫的事,让她去要么是旁听,要么一起商量个对策,直到进承乾宫门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可她怎么会想到,自己好好在永和宫睡个午觉,也会被卷入这件麻烦事里。
原是温贵妃跑来说是她让觉禅氏去御园折枝,又说平素觉禅贵人跟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说跟侍卫私通,连不认识的宫女太监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力保自己宫里的人是清清白白之身,不论贵妃出于义气还是私心,能站出来保她屋子里的人,都让荣妃等人刮目相看。
可问题却又来了,觉禅氏身边的香荷说的和贵妃完全相反,毫不知情的香荷被提溜来,没问几句她就哭着说:“是德妃娘娘派人来约贵人去御园赏,我家贵人才出门的。”
如此一来,要么温贵妃说谎,要么香荷说谎,而再问觉禅氏,她却说是自己想去御园走走,没人找她去。温贵妃尚可,香荷激动地问她:“您为什么不说呢,是德妃娘娘派人来找您的呀,奴婢没撒谎啊。”
岚琪进门时,就正好听见香荷这样哭,不等她弄清状况,香荷就哭着问她是不是她请觉禅贵人去御园,再等岚琪听完这些事,皇贵妃已经很不耐烦,纤长的眉毛都快打结了,怒气冲冲指着她们说:“你们能不能商量好了,再来保人?”
众人一听皇贵妃这句话,显然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底下的人能理清头绪能有个服人的说法,皇贵妃这边不是不好商量的。可眼下荣妃、惠妃绝对置身事外,温贵妃一心想帮,却被香荷弄的乌龙,而德妃完全不相干的人,则莫名其妙被卷进来。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觉禅氏除了坚决否认自己私通,对于温贵妃和香荷的话,也一样否认,明明任何一边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却一边都不伸手去抓。
温贵妃也被弄得很尴尬,她以为自己站出来说话,可以帮觉禅氏解围,她知道觉禅氏和纳兰容若的事,今天既然抓的不是纳兰容若,她就绝对不可能和别人私通,若要说那个侍卫是纳兰容若的人帮他私下传递什么,只有傻子才会正大光明地大白天跑去御园等着人来抓。
大家都是聪明人,静下心来想想就都会觉得这事蹊跷古怪,可再如何蹊跷古怪,事情终归是发生了,而那边已经认罪等死,等同是定下了一半。
“荣姐姐,宫里似乎已谣言四起,不论事情结果如何,您一定有法子让那些嘴碎的人闭嘴吧。”岚琪终于开口,却是对荣妃说这些话。
在这儿尴尬半天的荣妃倒是精神一振,忙点头,转身对皇贵妃说:“臣妾且去看看哪些人嘴碎,宫里头清净一阵子了,又有人不安分了。”
惠妃也不愿留下搀和这件事,知道和容若没关系她就安心了,赶紧附和着和荣妃一起离开,要压住宫里的流言蜚语,她们有的是手段,比起处理眼门前这毫无头绪的事简单多了。
二人一走,皇贵妃更加没耐心,对温贵妃和岚琪道:“妃嫔私通,是皇上的奇耻大辱,你我都明白怎样处理才最好,机会我给你们了,别到后头来,又说我容不得人,你们俩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请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