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麟囊》你也唱过,刚刚那孩子唱的是什么,你不会没听见吧?”
“分我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她指着台上杜子规的方向,毫不顾忌地拆穿了邱月白的粉饰:“你看不惯这座戏楼,不就是因为你看不惯像他这样的孩子在梨园行里崭露头角吗?”
“城南边的那些班子是落魄了些,旁人都是能帮衬着就帮衬着些,你倒好,非但不搭把手帮忙,还带头把人往外挤。”
分我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这是程砚秋《锁麟囊》里的一句经典唱词。
讲的是暴雨之下的春秋亭中,两抬轿来往相遇,一抬轿里坐着生养在深闺里的千金薛湘灵,一抬轿里坐着哭尽世态炎凉的贫家女赵守贞。问清缘由以后,薛湘灵仗义以锁麟囊相赠,雨止之后又各自离去。
富人头上一根簪,也许就是贫苦人家一世粮了。
天真烂漫的闺阁小姐想着,这锁麟囊不过等同于分给她一支漂亮点的珊瑚,平日里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可是对于贫苦人家的姑娘来说,却能让她过半辈子的好日子,这便是这句戏词的含义。
梨园行不也是一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京剧得了多少扶持,为什么仍然病歪歪的,怎么扶都起不来?
因为那些扶持都进了高门大院的这些体体面面的戏班子,他们有挂成排列的戏服,有带着朱红围墙的戏园子,而真正渴求着这些扶持的破落戏班子却只能溃散在城南的那些狭窄老旧的胡同儿里,永远也没有见光之日。
蛋糕只有这么大,多一个人分就要少一点。
这才是那些人反反复复地拿师门派系出来说事的原因吧。
……
这么一场演出过后,在场的观众在网络上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转述,恨不得大半个戏曲圈都知道了,邱月白授意弟子在千秋戏楼砸场子,谁料非但场子没有砸成,还叫苏朝暮当面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通。
苏朝暮代师收徒这个消息则是如同一颗深水鱼雷一样,在圈里圈外炸起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
“认真的吗,所以许春秋现在是和苏朝暮一起拜在玉华班高胜寒的门下?”
“要我说,苏朝暮收个徒弟都算是抬举她了,居然还代师收徒拜了同门?”
“她们俩差了得有个八九十岁了吧,要我说做祖孙都绰绰有余了,你告诉我她们俩是同辈?”
“那岂不是很尴尬,苏朝暮比邱月白她师父都大一辈儿,这么一算邱月白得管许春秋叫师祖!”
“不光是这个,许春秋这相当于是辈分比傅老爷子还大了!”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
这下子,千秋戏楼算是扎扎实实地在梨园行里站稳了脚跟。
杜子规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傅南寻时不时地回来拉琴,还有苏朝暮偶尔过来走动走动,所有的日常运营都有条不紊地步入了正轨。
这一年的二月初,所有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图子肃终于打电话给许春秋:“你最近在京剧圈搞出来了不少大动作。”
“把你手边的事放一放吧,《梨园春秋》一周以后准备开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