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谨嘴角抽了抽，没有回答他，看他身上还是一身病号服，就说：“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晕？我头不晕，我清醒得很。”顾城一点没觉出什么不对，站起身来还弹了下衣摆，好像那不是病号服，而是一件剪裁得体的西服，“正好我现在也想睡觉了，你们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说完，他就要往楼上走，走到半路，又突然回过身来看着老陈，脸上神情有点纠结：“小陈，我的房间是哪间来着？我怎么觉得这里的装修都奇奇怪怪的……”

“老爷，你记得我了？”老陈听到他点名，却是激动的上前两步，老爷刚才还说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又记得他了？

“小陈你怎么了，我什么时候不记得你了，快带我去我房间，我现在想睡觉了。哎，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一点都不能熬夜，想当年啊。”

“少爷……”老陈询问的看向顾司谨，这里可没有老爷的房间啊。

“带他去客房吧。”

老陈立刻点点头，跟了上去，带着顾城离开。顾司谨眉头紧皱，一点都没有放松，给小张打了个电话，“到哪里了？”

“哎，老爷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记事一会儿又不记得的，真是揪心啊。”刘嫂忍不住叹气，怎么也想不到老爷会变成这样，看着他这个样子，刘嫂觉得还不如他躺在病床上好啊。

顾司谨没有回答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想着事情，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小张就带着镇定剂来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少爷。”老爷呢？

听到老爷在顾家别墅的时候小张吓了一大跳，一路上都没敢耽搁，就怕自己慢了一点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应该没事吧？

“跟我来。”顾司谨没有犹豫，放着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自己家，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顾城已经睡着了，担心过多注射镇定剂会使病人身体受损，小张建议先不要注射镇定剂，而是给他喂了一点安眠药，加深他的睡眠，然后就让随后赶来的救护车运回了医院。

这次为了防止病人再出现趁没有人逃跑的状况，顾司谨特意给他安排了特殊的房间，房门也上了锁，没有钥匙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谁知道顾城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没有吵闹，反而一下子就认出了小张，显然神智恢复了些。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稳定，从那天开始，他就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不正常，安静的时候安静得很，闹起来的时候连两个大汉都不一定能把他压住，真是操碎人的心。

苏清浅在家里听到顾司谨说顾城的情况的时候，心里也是止不住担心，“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他这样吧？”

想想老爷子变成这样，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苏清浅就忍不住自责，如果他们能早点和好，顾城也不至于为了得到司谨的原谅而跳楼，自然也不会主线后面的事情了。

“我已经请了国际上对这方

面最有研究的专家，过几天就会到，有他们在，父亲会很快好起来的。”顾司谨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安慰，“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跳楼都没有死，运气好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成傻子？

顾司谨搂紧了怀里的爱人，心里越加的肯定。

几天之后，顾司谨果然带回来了好消息，“医生现在已经研究出了清楚淤血的方法，明天就会给他做手术，一切顺利的话，醒来之后他就能恢复理智了。”

“那真的太好了！”

苏清浅喜形于色，注意到顾司谨这几天都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她柔顺的靠在她怀里，轻声叹息，“等爸好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顾司谨抱紧了怀里的爱人。

考虑良久，第二天苏清浅还是带着儿子去了医院，脑部手术错综复杂，一旦出现一丝意外，后果就不堪设想。虽然顾司谨为了不让她过多担心，没有说太多，但是苏清浅却怎么可能想不到，心里更是难掩忐忑。

但是为了以后着想，他们都还是决定做手术。

不管结果如何，让顾城在做手术前看看孩子，也算是给他一些安慰。

苏清浅带着顾正睿进门的时候，顾城还坐在窗户前发呆，特殊病房里除了安全系数更高一点之外，环境也好得多，布置得很是清新。

落地窗前，顾城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背对着房门，安静的看着窗外，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整个房间都洒满了阳光。

“少奶奶。”小张小声的和她说话，指了指顾城，“老爷在发呆。”

苏清浅点点头表示理解，抱着顾正睿走进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顾城这才好像发现他们一样，笑起来，“清清你来了啊。”

看到小睿，笑得更开心了，“小睿也来了，来爷爷抱。”

现在的他很正常，正常得就像是普通的老人家看到孙子和儿媳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疯狂的样子，苏清浅笑了笑，“小睿现在会认人了，好些天没见到您来，看到您买的玩具他就咿呀咿呀的喊，我心想他肯定是在问我您怎么没来呢，所以就带他来看看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顾城笑呵呵的和小睿玩，一边感叹道：“咱们小睿果然从小就聪明得很，可惜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小睿长大的样子。”

苏清浅忙道：“您快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也不用安慰我，能在摔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沙发上，也是我的运气，不然，我恐怕早就是一把骨灰了。”

经历过生死，顾城反而看开了。

这几天他的脑子时好时坏，坏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好的时候却又和正常人没啥差别，他也知道自己疯起来的时候不像话，所以才会答应做手术。不管结果如何，能活过来更好，不能活过来也没什么，反正他都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起来也没差。

就是不能看到小睿长大的样子，让老爷子每每想到就觉得难过。不过现在苏清浅主动带着孩子来看他，顾城已经没啥遗憾的了。

“……爸你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苏清浅犹豫了下，还是喊出来这个许久不曾喊过的称呼。

顾城眸子一颤，猛地看向苏清浅，在看到她眼里的释然和温和之后，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最终，他也只是大笑了两声，拍着大腿大声说了两声好，“能在死之前听到你这么叫我，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爸，别说那个字，手术肯定会顺利的，我、司谨，还有小睿，我们都等着您康复的那一天，难道您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团聚吗？”